何欢穿着周沉的睡衣下楼,客厅里暗沉沉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外面的雨还在下,窗户没有完全关上。丝绒的厚窗帘被风吹得啪啪响。
何欢喊了几声“周先生”,可是屋子里除了回音和雨声。安静得可怕。
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突然觉得害怕起来。
这可是上百年的老房子啊,空气中都能闻到陈旧的年代气息,谁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何欢脑子里一下子涌现出许多电影中关于老宅的恐怖镜头…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啊--”
何欢吓得整个人几乎是蹦着转过身,周沉不知何时已经靠到她身后,她抬眼抖抖索索地问:“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何欢揪住自己胸口的睡衣喘气,那模样好像真被吓到了。
“呵--”周沉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摇头。那一瞬间觉得何欢果然还只是一个孩子。
“把这杯水喝了吧。”
何欢这才发现他手中端着一杯东西,淡黄色的液体。悠悠冒着热气。
“这是什么?”
“姜糖水,我刚去让人熬的。”
“我不喝。”何欢鼻子凑近闻了闻,一只手扇得不停,“最讨厌闻生姜的味道。”
“那你就等着感冒发烧吗?”周沉这口气略带一点责备,何欢听在耳朵里却听出了几分亲昵。
呵呵…怎么会亲昵!
她抬眼看着周沉,他身上已经换了一件浅驼色的休闲毛衣,看上去暖和又厚实,脸却被那杯姜糖水冒出来的热气蒸着有些模糊,似乎只看得清那双眼睛了,幽黑的眼睛,在雨夜中发出淡淡的光泽。
何欢呼吸停了停,没接他手里的杯子,却问:“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们并不熟啊。”
周沉眉心一紧。
他没有料到何欢会问这个问题,甚至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心里似乎有答案,可是好像又不愿意承认。
“这就叫对你好了?”他将杯子收回来。笑了笑。
何欢也跟着笑了笑:“那你回答我啊!”口吻中带着一点不怕死的挑衅。
周沉这次真拿她没有办法了,用指甲轻轻挠了挠自己的额头,笑着回答:“谁让你每次落魄的时候都被我遇到呢!”
是吧。 何欢自己回想一下,从第一次在唐会带着受伤的于玮彤撞巧上了他的车之后,他们每一次相遇好像都是偶遇。
没有约定,没有联系,却总是能够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遇到。
邺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个人却能三番四次遇到,何欢觉得也只能归结为“缘分”了。
缘分啊…跟一个比自己大了这么多的男人之间的缘分,何欢想到这些突然又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当然不敢讲。
周沉也没多问,又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喝掉!”这回直接是命令口气。
何欢好像对他这种命令式的说话方式很受用,竟真的拿过杯子一口气喝掉了,只是像是喝的毒药,眉头皱到脸都要变形了。
周沉见她那痛苦的样子也只能笑,接过空杯子。
“走,带你去个地方。”
周沉前面开灯,何欢跟在他身后,因为身上穿的是周沉的睡衣,又长又大,她怕把睡衣踩到脚下,所以走路的时候必须将下摆捏在手里,就这样跟着周沉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一直走到最北边的房间。
推开门,一阵呛烈的灰尘扑面而来。
“这是杂物间。”周沉侧身开了灯,何欢扫视了一下,果然是杂物间,很宽敞,只是现在堆满了闲置不用的沙发椅子和零散摆饰。
“你带我来这里…”
“有好东西。”周沉又往里面走了一点,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里,靠墙放着一个庞然大物,用黑色绒布盖着。
周沉抬手一揭,灯光下的空气中扬起许多灰尘,绒布落地,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何欢几乎一下子用手捂住嘴,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施坦威?”
“嗯,斯坦威原装三角钢琴,上世纪的老货了,英国舶来品,这架钢琴进宅子的时候我父亲应该才刚出生。”
何欢简直不敢相信,捂着嘴走到钢琴前面。
她知道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在市场上的价格,更何况这还是古董货,搁到今天简直是天文数字了,而且她还知道半个多世纪前的施坦威都是纯手工制作,上面的漆水和木面即使是经历了这么长年月依旧发亮如新。
“天…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就随随便便放在这杂物间里?”何欢觉得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周沉笑笑,摆了一张椅子过来。
“要不你来试试?”
“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何欢这才战战兢兢地坐到钢琴前面,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心里都发慌啊。
何欢沉了一口气,又搓了搓手指,这才小心翼翼地弹下去第一个音符,结果手指又一下子缩回来了,抬头看着旁边的周沉:“这琴键真的是象牙做的?”
“……天然象牙。”
“啧啧…”何欢也只能抖了抖肩。
万恶的资本家啊,她心里把周家上下老祖宗都骂了一遍,可是她真是爱死这架钢琴了,手指连续在上面弹了一小段,可惜因为闲置太久,音已经不准。
何欢将手缩回来,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