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的眼泪依旧掉个不停,止也止不住。
“我错了,我不应该叫她去看我爸,…我爸是见过她之后走的…我爸心里怨恨她,可又放不下…如果她不去见,或许我爸不会这么快走……”
何欢语速极快,歪在周沉怀里喃喃自语。
周沉将她的身子翻过来,替她擦眼泪。
“傻丫头,你不能这么想。这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她心里转不过这个弯来,眼泪簌簌往下掉,周沉越擦越多,最后他也索性不擦了,伸手将她裹入怀中。
“好了,别胡思乱想,再哭眼睛都肿了。”
何欢乖乖地趴在他肩膀上摇头,身子却战栗不止。
“我哭不是因为我爸走了,而是替我爸不值,你懂吗?我替他不值…”
或许这世上最悲哀的不是生命消逝,而是你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而对方却从未把你当一回事。
当初何海对江秀瑜是付了真心的,结婚之后也是什么都依着她,尽自己所能去满足她所有要求,不让她为生活奔波,也不舍得她在外面受一点委屈,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可最后江秀瑜却为了一个“钱”字背叛他们的婚姻。
如果江秀瑜没有跟沈岳林偷情,或许何海不会出车祸弄得一条腿残疾,更不会潦倒半世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我爸这些年已经什么都不想,不想赚钱不想过日子也不考虑自己的身子,可他心里还有我妈。”
末路残喘,这半生的心酸和孤苦无依,内心深处却还藏着多年前那份热爱,可这份热爱早就冷却,成了世俗里一枚不堪诱惑的泡沫。
值得吗?
不值!
可世上的事有多少能够算得清楚?爱或不爱都是自己的事,能不能放下,能不能醒悟,别人都帮不了你。
何欢趴在周沉怀里哭了很久,他也不避嫌,站在那搂着何欢哄了好久。
灵堂上的烛光与灯光交映,许多在旁边看着的人都无法相信周沉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于玮彤见那番场景,也红了眼眶将头别过去。
夜里只留了几个人下来守灵。
何欢又跪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白,周沉哄着她吃了一点东西,又喝了半杯温水。
临近天亮的时候她有些撑不住,被周沉抱着,将头支在他肩膀上眯了一小会儿。
灵堂上的那个男人始终在照片里看着这一切,看着江秀瑜的虚伪和作势,也看着何欢的悲痛欲绝,更看着周沉的体贴温柔。
第二天上午是遗体告别会,火葬,下午骨灰葬入墓地。
这些仪式都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参加,不过沈岳林和江秀瑜没有再出现。
何欢此后一直没再哭,身子却像被吹了气一样,轻飘飘的感觉随时会被风吹得飞起来。
于玮彤和周沉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丧礼完成,立了碑。
她的父亲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有人都离开,墓碑前只站了何欢一人,而周沉站在她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那小小的人影在碑前站了一会儿,最后从包里掏出一瓶何海常喝的烧酒出来。
她拧开瓶子,将烧酒沿着墓碑撒了一圈。
“爸,你解脱了,我陪你喝一点,以后再也没人管你抽烟喝酒。”
何欢说着便就着瓶口连喝了几口,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都疼,可是身子却热起来,连带眼眶也红了。
她将嘴边上的酒抹了抹,半瓶烧酒被她顿到墓碑前面。
碑上写着“何海”的名字,贴着何海的照片。
正如何欢所说,他终于解脱了。
离开墓园的时候何欢脚步很快,周沉始终跟在她身后。池乐扔才。
“能陪我再去一个地方吗?”她突然停下来问。
周沉点头:“可以,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