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所有人都坐在院子里聊天说地,素颜也不例外。惯来,素颜的话是最多的,扯天扯地,说起来便是没完没了。
所有人都被她逗乐了,唯独远远坐在角落里的独孤,不哭不笑,活像个活死人。他怀中抱剑,神情麻木,好似在他的脸上,永远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柳妈每见着素颜杯中水喝尽,总会极为细心的添上。
素颜笑着朝上官靖羽道,“你手底下的人倒是格外细心,我这厢也放了心。”
上官靖羽莞尔,“喝你的水吧!一张嘴要说话要喝水,忙得过来吗?”
“你一个顶两,我对旁人说一句,对着你必须得说两句,如此才能对你公平是不是?”素颜这张嘴,怕是谁都敌不过的。
闻言,上官靖羽哑然,一时间竟无言以答。
等着夜深了,都要回房休息了,素颜才起了身。回屋的时候,屋子里的被褥已经铺好了,柳妈从里头走出来。
“我们——是不是认识?”素颜问。
柳妈笑着,“我这乡野村妇,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生人。只是跟着主子日子久了,知道主子惦记着你,也替主子尽心罢了。”
说着,柳妈便缓步走出门。
床前端端正正的摆着洗脚盆,素颜俯身,以手探了一下,水温刚好。
娇眉微蹙,难得还有这么细心的村妇。
上官靖羽没有回房,而是瞧着所有人都回房了,这才起身去了素颜的房间。叩门良久,素颜才慢慢吞吞的开门。
“怎么了?那么久不开门?发生何事?”上官靖羽瞧着素颜惨白的面色,想起了白日里萧东离说的那些话。
素颜白了一张脸,“没什么事,就是刚躺下便被你闹醒了。”
上官靖羽走进门,“脸色不好。”
“白日里挨了一掌,没什么大碍。”素颜关上门。
“我替你把把脉。”上官靖羽坐了下来。
心下一顿,素颜笑道,“都说了只是有些内伤,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何况,我才是鬼医弟子,怎么弄得好像你才是一样。你跟着师兄,学的那些皮毛,还不够三招两式的,哪够瞧了。别在我眼前丢人现眼了,我没事。”
上官靖羽抬眸看她,“既然是内伤,瞧瞧又何妨。除非你还有别的事!”
“多大了?”素颜瞧着上官靖羽的肚子。
“六个多月。”上官靖羽娇眉微蹙,“你是不是中毒了?”
素颜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胡言乱语什么,若是中毒了,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你跟前?若是中毒,我肯定一早就去找师兄解毒了。你还是顾好自己跟师兄就是,他如今神志不清,你就不必分心照顾我了。”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没经过,什么苦头没吃过。你就别大惊小怪的,我真的没事。”
上官靖羽轻叹一声,“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素颜垂下羽睫,“谁会不要命?这么辛苦的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一条命吗?”她握住上官靖羽的手,“其实我知道,瞒不住你们的。可是阿靖,我不想让大家为我担心。小时候父皇母后担心着我,现在——我只想让大家都好好的。”
音落,上官靖羽直接摊开了她的掌心,掌心的伤,掌中黑雾。
“这是什么?”上官靖羽问。
“是毒阎罗。”素颜嫣然轻笑,“如果早点遇见你们,也许还有救。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已经不是毒入肺腑那么简单,毒入骨髓,与血脉相连。无药可治,药石无灵。”
上官靖羽僵在那里,手微微的轻颤。
“不过你放心,暂时还不会有事。我用以毒攻毒的办法,极力的遏制毒发。这么多月,我都熬过来了。虽然不知道还能熬多久,可是——能在最后见到你们都安然无恙,我也死而瞑目。”素颜笑着。
烛光里,素颜面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
她坐在上官靖羽的跟前,笑得清浅,再不似初见时的意气风发,不似当初的任性恣意。人之将死,很多事情以前看不开的,如今都能看开。
不看开又能怎样呢?
握得再紧,也要松开的。
“我去想办法。”上官靖羽扣住了她的腕脉,而后快速起身离开。
“阿靖。”素颜喊了一声。
她在门口顿住脚步,“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你,可我会尽力。我们是朋友,我更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语罢,上官靖羽快步出门。
这种毒她没见过也没听过,也不知萧东离是否有解毒的法子。无论如何都要竭力一试,不能眼睁睁看着素颜毒发。
素颜一笑,想了想,便敲开了独孤的房门。
幽暗的房间里,没有灯光。
门没锁,似乎就等着她。
他没点灯,但是借着外头的月光,素颜可以看见一个身影坐在桌案旁。她想了想,这才抬步走进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素颜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深吸一口气,她坐在了他的对面。
“有什么话就说吧!”独孤道,“明日我就走。”
“能不能不走?”她问。
独孤道,“理由?”
“我想让你留下来,多陪陪我。我快不行了——也许等你走了,我也会走。”素颜说得很直白。
房内一片死寂,她听见了细微的声音,是他的拳握得咯咯作响。
“你说的,毒阎罗没有解药。”素颜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走了,那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