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赞上前,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想了想,又好似犹豫着,缩了回去。
却在半道上被他握住,他淡淡的笑着,唤了一声,“爹。”
那一瞬,萧赞掩面痛哭,泪如雨下。
他等这个字,等了多少年,到底还是如愿了。
“你们要去哪?”上官致远问。
他深吸一口气,清浅道,“不入江湖,不入朝廷。山水人家,生死相许。”十指紧扣,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上官凤点了头,拍了拍萧赞的肩膀。萧赞拭泪,“记得报个平安,教我们知道。”
“会的。”他领着妻儿往马车走去。
她回头,最后看一眼众人,虽不舍,却不得不走。这东都,不再是她的东都,困在东都那么多年,真的够了。
上官致远攥紧了手心的佛珠,定定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笑得艰涩而微凉。走了,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东都城,面上的皮面都撕下。
萧东离左手抱着女儿,右手抱着上官靖羽,笑得清浅,“以后咱们一家三口,过最平静的生活。没有荣华富贵,没有亭台楼阁,可好?”
上官靖羽如释重负,“有你,有樽儿,就足够了。”
外头下起了小雨,途径小镇街口,听得外头有少许声音。上官靖羽轻轻挑开了帘子,眸色微微一凝。
萧东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名满身泥泞的乞丐倒伏在地,一大帮的人围着他拳打脚踢,直到那人被打得吐血,众人才缓缓散去。
那乞丐偷了卖家的一个饼,被打个半死。
蓬头垢面,却死死抱着怀中的饼。
不过看这情形,他也活不长了。被打得内伤外伤,约莫也到了尽头。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上官靖羽放下帘子,“他是咎由自取,上天能让他活到现在,也是慈悲了。”
萧东离抱紧了她,“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自己的选择,自己去承受。所谓该不该死,都让老天爷来决定吧!何况这样的结果,不比杀了他,更好一些吗?不必脏了任何人的手,让天来收了他。”
“有你归来,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上官靖羽伏在他的心口。
樽儿偷笑着,“爹,娘,咱们去哪?”
萧东离抚着樽儿的脸,四年未见,这樽儿也不怕生,倒是极好的,“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她问。
萧东离与上官靖羽回望一眼,各自低笑。
有山有水,有桃花开的地方。
一叶扁舟,载着他心爱的妻女。竹篙长长,水声潺潺。远处山脚下,好一片灿若晚霞,十里桃花,纷纷雨下。几间屋舍,朴素淡雅。筑一圈篱笆墙,爬满带刺的蔷薇。
等到桃花谢尽,蔷薇盛开,揽妻携女,淡看日升日落,任凭云卷云舒。
萧东离:阿靖,你不是问我,重锡二字是何意义吗?
上官靖羽蹙眉:可是生死之劫的意思?
他摇头:重,乃是重生之意。
她握紧他的手:那么锡呢?
他吻上她的眉心:所谓锡,乃是十年之约。十年锡婚,惟愿生死相付。
她泪落。
比肩遥看门前十里,灼灼桃花,艳烈若眉心朱砂,心上之花。一夕桃花雨下,她翩然起舞,缔结百年之约。
此后,唯有重锡,不复萧东离。(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