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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寿挥汗如雨。在地上的影子里,小脑袋瓜子不住摇晃,一会儿是看菜,一会儿是看着弄饭……
加寿两只小手甩开,忙得不停。小嘴儿还会安抚:“爹爹,等下给你。”袁训立即转为笑容:“宝贝儿,我等着你。”
榻上生动起来,宝珠张大嘴:“宝贝儿,母亲还要一口饭。”袁训没抢过她,直接白眼:“你就直说你要饭不就行了。”
袁训大笑:“好!砸得好。”想那司马缸一定没砸缸,砸的是菜才是。不然寿姐儿怎么会砸到父母亲嘴巴里。
“是司马缸砸缸。”加寿听到一个“教”字,兴致勃勃。
宝珠吃了,就看袁训。袁训就看宝珠。本来寂寂的难过爆发出大笑。袁训嘀咕上一句:“舅祖父都教的什么,乌鸦反哺?”
加寿看了看,觉得是没有菜。抓起一块排骨,不会分,也有主意,就嘴里咬下一块,放到勺子上面,这平衡可就有难度,哆哆嗦嗦对父亲送过去,袁训回过神忙用嘴接住。加寿收回勺子,又咬下一块排骨送给母亲。
宝珠也愣住。
袁训愣住。
这一夜凉风习习,加寿对着一桌子菜,照例有她的小碗小勺子,捧起小碗,舀起一勺子饭,出人意料的送到父亲嘴边,认真地盯住:“吃!”
小小的笑容,足以慰藉父母亲。
但一家人还是抱上一抱,宝珠重打笑颜,才推开丈夫:“看热到寿姐儿。”袁训忙松开,去看女儿时,见她嘻嘻,嘻嘻,抱住宝珠身子在无声嘻嘻。
这姿势最涨汗水。
汗水,“唰”地下来。
花香随风而来,把他们萦绕。袁训揽住妻子肩头,把女儿后背藏在怀里。宝珠倚到丈夫手上,把女儿小身子藏在怀里。加寿坐中间,前面是母亲,后面是父亲,惯常的大笑也没有了,一个人笑得偷吃什么似的,笑弯大眼睛。
一只手摇着扇子,总是夏天易出汗。一只手把钻着的加寿护住,免她摔下。随着女儿的格格笑声,宝珠的泪也蓄积欲出。一个帕子过来,加寿正钻在母亲怀里没看到,袁训为妻子拭母女抱到怀里。
让宝珠说她担心女儿的皇后路,她才不会答应。但把yòu_nǚ丢下在宫里,而不是单纯在母亲身边,宝珠的心头,还是微微的扯痛着,好似红线一头在女儿身上,一头在她心上,女儿轻动一动,宝珠就痛上一痛。
宝珠如果是服输的人,就不会先开始不愿进京,后来定亲后又瞒着丈夫有铺子。一个人想把握好自己的日子,先立不败之地,唯有自立自强。
这对夫妻男的刚毅女的柔婉,其实都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如果加寿只是随袁夫人住在京里,宝珠也会红眼圈的。但那种红,和现在这种红不一样。
宝珠慢慢红了眼圈。
抱起加寿坐到大床上,袁训坐到她一侧,宝珠在另一侧坐下,给女儿摇着扇子。加寿喜欢的小面容都因笑而扭曲,碰碰父亲手臂,又去钻钻母亲怀里,钻进去就不想出来。
加寿是得太多,是这种遗憾在袁训和宝珠心中。
得而失,都会这样。
对加寿来说,她的父母亲都觉得是疼爱多出来,就生出不能驾驭之感。就像有人求两个苹果,结果给了一堆,本来两个苹果一手握一个,舒服的回家。但一堆就汗流浃背抱回家,路上掉了一个,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也心生出难过。
心想,也许多出来。
心想,并不事成。
袁训没有生父的爱,舅父虽然好,不能代替父亲。他在没有成亲前,无事乱想自己的孩子,一定是多多的陪伴,多多的玩耍,多多的……就在眼前。
这是他的长女,长子女都占有父母亲大半的感情,因是头一个来的。
小小的胖身子,伶俐的小语气,袁训不能说加寿养在宫里不好,但他总觉得皇家亲事不能把握,对女儿心生遗憾。
小嗓音说出来的话,宝珠是个女眷还没有心酸,袁训却心酸了。
“好。”加寿说完,喜不自胜,笑得小脸蛋子颤着,瞄瞄父亲,又瞄瞄母亲:“都睡这里。”
“一定睡这里。”宝珠笑眯眯:“可好不好?”
红木搭鲛绡的大床,铺着金丝竹簟,两个大人枕头中间,摆着加寿的小枕头。加寿欢欢喜喜,认得是自己的,小手挣脱父亲,指住道:“加寿睡这里。”
没来由的就依恋起父母,见一手要母亲,一手要父亲,先从父亲看书的侧间看起,明明不懂,也认真的把书架上的书名看上一看,再把好看的镇纸要上来摸摸,并没有闹着继续玩,放下来,又去看父母亲睡房。
这是她的家,可她进京当天就养在宫里,除去宝珠生产时来过,别的时候以宫为家,这里反成陌生地方。
袁训随后进来,见宝珠盈盈笑着端点心,而加寿好奇的在房里走着。
两只小手上到面颊,加寿湿热的小嘴唇凑过来,“吧嗒”一下,乐不可支。宝珠如掬宝贝,也知道离京后再想和女儿住上这样的一晚再也没有,小心翼翼抱她回房。
宝珠到车前,见女儿带着一个奶妈,车坐得四平八稳,这就喜出望外,唤一声宝贝儿,把加寿抱到怀里。
“母亲!”加寿欢快地叫着。
这个时候,马车在袁家门外停下,宝珠候在大门上,见赶车的袁训推开斗笠露出面容,担心地问:“接回来没有?”
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