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微微侧马,让一个步行的人走出来,神色十分恭敬,拱手道:“先生……”
这人摆摆手,道:“我来。”
手里提着一只木鱼,当当当敲了几声,冲方孝孺微微笑道:“方先生可认得我否?”
方孝孺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黑衣宰相!”
瓜瓜定睛看去,这老头是个光头,头顶有戒疤,脖子上挂着一串很大的珠子,手里还捧着个木鱼,看着就是个和尚,身上却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长衫,是那种纯黑的,肤色也黝黑如炭,神情严肃,没有一点和尚该有的那种慈眉善目的感觉。
尤其是这和尚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十分强势的气息,证明了修为之高深。
“姚广孝!!你居然跟这乱臣贼子在一起!”建文帝见到姚广孝,也是大吃一惊。
瓜瓜惊道:“这人是谁呀,好强的气场!”
“黑衣宰相!朱棣生前的第一谋士,朱棣谋反,他是首功!”
姚广孝望着建文帝,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双手合十,躬身拜道:“老臣见过太上皇。”
建文帝笑道:“‘太上皇’三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讽刺。”
姚广孝面不改色,说道:“陛下是先皇,老臣自然是认可的,如果谁不认可,老臣第一个不服。”
建文帝哼了一声,“你也不用在这惺惺作态,你若是认我这个皇帝,又为何助朱棣谋反?”
姚广孝不卑不亢答道:“先皇在上,您的地位,就算是我大行皇帝也无法抹灭,但这跟成祖起兵是两回事……先皇在上,岂不闻天数有变,神器更替,国运气数,也非一成不变,成祖能得天下,此乃天命所归,古人云:顺天安命。此为正朔,况往日之事,数百年有余,前世今生,各有造化,先皇又何必为了前世的恩怨而耿耿于怀呢?”
方孝孺不等他说完就骂道:“你住口!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而今却还在这颠倒黑白,妖言惑众!果真想争这口舌之利,老夫便在这阵前同你论上一论!”
姚广孝看他一眼,淡然一笑:“公为文曲星下界,饱读经书,老夫却不想自取其辱。”
建文帝这时大笑,目光锁定姚广孝,“对你们而言,一切都过去了。但对朕而言,国仇家恨,都在我心中,整整六百年了!”
目光猛然落在朱棣脸上,冷冷说道:“多说无益,你我恩怨,岂能三言两语化解,今日恰好你我各领大军,鹿死谁手,看各人造化了,来吧!”
“且慢!”朱棣伸手止住,环顾左右,说道:“你我几百年前的恩怨,不必连累旁人,再则,而今阴司与你风之谷合作,不可因你我死仇,卷起战争,坏了大事,你说想战,你我便斗法一场如何?”
“斗法?”建文帝想了一下,看了看方孝孺等人,道:“那边大家一起,生死各安天命!诸将听令,今日是我二人了却死仇,不管谁死谁伤,尔等都不可上阵!方先生,铁将军,随我杀敌!”
说完,抓起鱼肠剑直接飞速冲了出去。
朱棣也飞身下马,迎了上去,两人交战起来。
方孝孺、铁铉、姚广孝、郭亮,等等一干明朝旧将也都奋不顾身冲上去,捉对厮杀起来。
瓜瓜坐在车厢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混战,有点不知所措。
朱棣,朱允炆……这一对叔侄,大明朝的两个皇帝,还有双方各自身边的那些近臣,在历史长河之中,被淹没失散多年,而今又重聚一处,续写着前世的恩怨情仇……
在场围观的很多兵士,都是大明之后的生灵,对大明朝这段著名的历史都有了解,眼看着双方死战在一起,个个心中都是平生感慨。
瓜瓜逐一望过去,混战在一起的有上百人之多,其中的核心自然是那两个皇帝,这两人一时间看不出胜负,然后就是方孝孺和姚广孝,方孝孺手持一把闪闪发光的戒尺,每一击下去,都打出一道横平竖直的灵光,久久不散,拼凑成结界,试图将姚广孝封锁起来。
他生前不是法师,死后多年,修行的也是书生之道,领悟天气正气,修为之强,早已经不是那个在人间任人宰割的书生。
“天地规尺!”姚广孝睁大眼睛看着他手中的法器,“当年李斯所创,被历代帝王供奉,警醒朝臣的神器,居然在你手中,嗯……倒也般配,天下之大,能持此法器者,也只有先生了。”
方孝孺冷哼一声,朗声说道:“天地有正气!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纵然能蛊惑终生,祸乱朝纲,又怎么斗得过天地正气、圣人之训!”
言毕,双手持尺,横在胸前,一道白光,从头顶冲出,凝聚在头顶上方,有点像是道家的三花聚顶,但是形状更大,一时间白光冲天,形成炙热的如果火焰一般的热浪。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儒道至圣,长立天地而不变!”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记炸雷,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形成了一次又一次的震颤。而随着方孝孺每念一句咒语,身上散发出的天地正气就越是浓郁,在头顶集结,如阳光普照。
光线之强,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不仅如此,这天地正气之中,还带着火焰一般的热量,瓜瓜身在离战场稍远的车厢里,都感到了灼热和压抑,仿佛周围的空气都灼热并且燃烧起来。
这是……什么力量?难道就是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