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公公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夜微言的一举一动。
那折子送进来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夜微言却是连碰都没碰一下,就只是这么盯着。
田公公甚至从夜微言的脸上看出了不少东西。
夜微言眼中的忐忑和畏惧几乎是一闪而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面上也只留下愤怒。
田公公斟酌了片刻,最后还是把话咽回肚子。
“他在这个时候给朕递折子作甚?”
夜微言连手都没动,更是没有要打开折子看一眼的意思,说话时视线一直落在折子上。
田公公摇头,“老奴也不知。”
“方子华呢?”夜微言又问。
“还没有消息。”
“真是废物!”夜微言咒骂一句,“没用的东西,给朕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就下落不明。”
“皇上息怒,老奴猜测,方大人兴许已经在回京的路上,真是事出紧急还没来得及和您禀告。”田公公帮方子华说了一句。
夜微言并不理会,“你就不用替他说好话了。”
田公公只好住嘴。他收了右相的好处,该说的自然是要说。只是皇上这样的反应就不关他的事了。
“梁夫人去世,梁大将军回京,朕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夜微言急道。
田公公没办法,只好小声提醒道:“皇上打开折子一看,不就知道梁大将军意欲何为。”
夜微言也是急昏了头,居然把这么简单的事给忘了。但夜微言看着折子心里不自觉发怵,愣是不敢上手去开。
田公公诧异地瞥了一眼皇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忌惮梁大将军。
这只不过是一份奏折,夜微言就已经慌乱至此。
“你把折子打开,看一眼,然后告诉朕上面说了什么。”夜微言下令道。
田公公下意识觉得不合适,几乎是立刻就反对道:“此事万万不可啊皇上,老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朕说的话就是圣旨,你要抗旨是不是?”夜微言质问道。
田公公头垂得更低,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朕让你看你就看!”夜微言不耐地催促。
田公公别无他法,只能遵旨双手捧起奏折,打开后才看到上面并没有多少字。
不仅如此,和田公公预料中的一样,梁大将军并未在信中提及旁事。
田公公默默在心里松口气,然后才郑重道:“回禀皇上,梁大将军在心中说,他这几日就会动身护送梁夫人的灵枢进京都。”
“进京都?!”夜微言突然就像是炸了毛的公鸡,被折子上的内容吓得不轻。
“正是。”田公公说着将折子摊开放在夜微言面前。
夜微言忙扯过折子反复看了多遍,再三确认之后,才相信田公公的话。
梁大将军真的要进京都。
夜微言被这个念头惊得说不出话。
田公公同样纳闷,梁大将军为何会这时候选择回京?至于运送灵枢,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要梁大将军回京一事,已经拖延太长时间,右相更是提过不止一次,解决麻烦更是耗费不少力气。
眼看着方子华只要见到人,并且把人带回京都就万事大吉。末了又横生事端。
想到这些,田公公也免不了长叹一声。
田公公自觉对梁大将军还算了解,难道他进京真的只是为了梁夫人的灵枢?
不管别人怎么想,田公公是不信的。
但这个理由,即便是皇上,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朕要他回京的时候,各种理由搪塞,从未有一次成功。”夜微言气得发抖,“如今倒好,他竟要主动入京?!”
田公公只得硬着头皮安抚道:“皇上莫急,就如折子中所说,大将军运送灵枢罢了。”
“谁知是运送灵枢,还是来找朕兴师问罪?”夜微言不买账。
田公公没有接话。
夜微言六神无主,愤愤道:“他定是来找朕要一个说法,方子华是朕派去中林县的。如今梁夫人死了,他抓住了朕的把柄。”
田公公忙道:“皇上您别多想,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方大人未必与梁夫人的死有关。”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哪会那么巧?方子华前脚去,后脚梁夫人就过世?别和朕说你不知道,右相对梁家有多么恨之入骨。”夜微言越说越气。
“右相父子只会给朕找麻烦!”夜微言愤恨不已。
田公公没法再多说。
“原本,是朕让大将军入京,他若是敢有不从,就是抗旨不尊,朕根本不需要动一兵一卒,就能把他留在京都。”夜微言脸色苍白,嘴唇发干,说起这些也有些有气无力。
田公公已经猜到夜微言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是如今呢?”夜微言后悔不迭,“梁大将军自己要进京,他这是故意给朕施压!”
“皇上,梁大将军只不过是一个赋闲多年的老人罢了。”田公公提醒夜微言,“更何况,梁霄远在七离,您不必过分担忧。”
但夜微言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怒视田公公,“即便没有梁霄,梁大将军一人也绝不容小觑!他的那些手段,就算是先帝也未必是对手,难道你都忘了吗!”
面对近乎咆哮的夜微言,田公公心中那段久远的回忆也被唤醒。
夜微言说的没错,梁大将军很可怕,甚至十个梁霄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人,如今已经在进京的路上。
田公公突然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