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志看着新闻画面上那帮人桀骜不驯的样子,嘴角微微地抬了起来,为首的那个家伙他认识,虽然隔了十几年没见,十年牢狱生涯把他雕刻得更加的有棱有角,可是人的眼神是不会变的。
那家伙姓龙,大名叫什么,早就没人记得了,郝志喊他龙四,四岁那年父母闹离婚,爹杀了妈,然后让国家逮去一枪崩了,后来就跟着舅舅过日子。
可是他舅舅看他,那就是杀姐仇人的儿子,越看越不顺眼,三天一小顿两天一大顿地打,打到了七岁,他从家里跑了出来,开始在北京街头要饭,偷人钱包。
再后来,进了福利院,就睡在郝志的隔壁床,跟郝志一样大的年龄,是个狠角色,十一岁的时候跟欺负郝志的大孩子打架,一个人提着把锁电动车的大锁,追人家七八个十五六的孩子。
再后来,郝志去念了书,龙四那家伙不愿意读书,干脆留在福利院里继续帮工,干点杂活混饭吃,撵又撵不走,郝志有段时间天天跑回去找他玩,俩人蹲在福利院的瓦房顶上,拿弹弓崩野猫。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龙四对郝志说他准备出远门,郝志问他去哪,他说要去山西,那边小煤窑多,发财的机会也多。
郝志没有说什么,把自己当月的所有生活费都塞进了他的口袋,然后默默地从房顶上下来,回到学校,啃了一个月咸菜疙瘩。
血月元年的前两三年,龙四伙同一帮人,盗挖国家的矿,事发被抓了进去,一判就是二十年,后来末日到来,国家机器崩溃,监狱也成了个摆设,打完最后一战,狱警把大铁门的钥匙插在门上,转身回家跟亲人团聚了。
于是各种各样的犯人就都逃了出来,只有龙四这家伙,也懒得走,更无处可去,索性把监狱当家,敛了一帮伙计在里面升火做饭,没事就在监狱里打牌喝酒,反正也不出去祸害百姓,世界末日了嘛,去哪不都是一的。
结果末日没来,军队又杀了回来,重新接管了监狱,按图索骥把之前逃掉的犯人都逮了回来,每人加了十年,只有这帮逃都不逃的,按立功表现算,减了十年,前几个月刚刚放出来,这又去重操旧业了……
要知道自古以来,乱世重典,徐哲建立的全球一体化的大帝国,全都是军事化管理,法律非常严厉,偷抢拐骗,聚众滋事,全都是重罪,在这个全民拼命去建设文明的时代,偷懒就已经不可饶恕了,他还敢跑去盗挖国家资源……
现在审判程序简化,在新闻上走个过场,只要三日内没有人提出异议,犯人自身没有上诉,说枪毙就枪毙了,人类正在面临末日危机的考验,没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和时间浪费在犯人身上。
郝志带着人,飞了趟山西,去了关押龙四的监狱,监狱长见到地国部长级的人物亲自来了,激动得几乎是召唤所有狱警列队相迎。
郝志带了十几个军警,个个一身黑色特种兵服,戴着墨镜,刷地列立在两边,手背身后,气势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他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往监狱长的办公桌后面一坐,双手十指交叉,对监狱长说:“我来呢……是想跟你这借几个人才!地国元首亲派了一项重要的机密任务给我,事关人类前途和太阳系的命运……”
“是是是是!”监狱长掬着一脸肥肉,挤出一个笑来,说话带着浓重的山西本地醋味,“部长大银摔的四,您瞅俺这熟么银合适,您尽管辣走,俺亿万个支持!来来,去把所有值班的都喊进来……”
“别别!”郝志摇了摇一根手指,“我要的不是警察,而是你监狱里的犯人!”
犯银?监狱长一愣,咽了口唾沫,犯银……也行,您瞅要男滴是要女滴?
郝志就把手上的资料扔了过来:“安排这几个人就行了,为首的那个姓龙的,今天晚上单独提审,我要过过堂!”
午夜两点……
监狱的牢门咔啦一声巨响,所有的犯人都被惊醒,紧张地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隔着栅栏朝外张望,只有龙四一人,翻了翻身,眯起眼睛看了看,又睡了过去。
“龙四!”两名当值的狱警拿手里的警棍当当地敲铁栅栏,声色俱厉地吼他。
龙四翻了翻身,懒洋洋地坐起来:“大半夜的不让睡觉,干吗呢?”
少废话,有人要见你!
“哟!稀罕,看来本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别做梦啦,你犯那罪都够机关枪突突的了……”睡在隔壁铺上的一个汉子嗡声嗡气地笑他。
“你看,你还不信吧,我这种人,三亲六故都死绝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要见我?开玩笑……不定是想利用哥干点什么!”
狱警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家伙看着是狂放不羁,脑子可是一点都不混。
但是郝志安排的,暂时不能说出他的身份,所以依然还是很强硬的把龙四给架了出来,打着沉重的手铐脚镣,哗啦哗啦地在午夜的走廊上趟过去。
会客室的铁门嘎啦嘎啦地拉开,高高的房顶上只有两道光束照射下来,来人坐在长桌的另一头,一身黑色的西装,面目看不清楚,空气中有细微的杂尘从灯光的光柱中缓缓飘过。
龙四回身,看两个狱警小心地退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一边的墙上是巨大的单向玻璃,映出巨大漆黑的空间和两张鬼影一样的脸。
聪明的人不会先说话,龙四索性趴在桌面上,假装要睡觉,对方果然憋不住,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