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历二五零年二月初七。
大吉,诸事皆宜。
浓黑的夜色一点点褪去,天边灰暗的沉云被一只无形大手撕开一条裂缝,微曦的明光从那缝隙之中洋洋洒下,整个天地都明亮鲜活起来,刚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王捷抱着一摞册子刚疾走至书房院门口,此时禁不住抬头一望。
沉云裂天,那露出曦光的地方竟隐隐有一丝红光,并非晨霞,并非朝阳,隐约浮动一闪即逝,直看的王捷心中一惊,他猛地缩了缩脖子,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那红光已经消失不见,王捷下意识松出口气,转身入了书房院!
洛舜华此时刚起来,四个侍婢捧了华府贵饰站在他住着的内室之前,王捷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下人在为他精心挽发,洛舜华年过而立,发丝之间隐现银白,因为今日是试剑大会,他特意梳了高冠,洛舜华生的俊朗,又自诩贵胄,颇有两分风姿,然而近来太过操劳,又为诸事烦忧,那面上的疲累之色便难以遮掩,整个人也老了不少。
“侯爷,剑冢那边都准备好了!”
洛舜华闻言眼底一亮,面上顿时生出两分神采来,转头一看,满意道,“现在时辰尚早,客人们只怕都还未起,不急,待会儿咱们先用早膳。”
王捷忙跟着点头,又道,“侯爷,今日入剑冢的人选……”
洛舜华双眸微眯,“我一人足以。”
王捷面生犹豫,“可是小人刚才过去剑冢之时听到几位大师傅说养了七年的剑颇有两分凶煞,十分担心您的安危,您若只是一人……”
“我既然决定一人去,便是有十足的把握。”
说话间洛舜华的高冠已竖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当即有下人来为其更衣,繁复的华服一件件的穿上来,连洛舜华神色的垂垂老色都被遮去五分,他神态自若站在镜前,整个人风姿卓绝意气风发,当真满是淮阴侯府的当家人风范!
洛舜华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转身出门,一边问,“三少爷呢?”
王捷闻言一笑,“三少爷天还未亮就起了,眼下也在剑冢看着呢。”
洛舜华唇角微弯,似乎对洛澄心十分放心,他转身走去大书房,走了两步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这么一抹却眉头一皱,王捷在旁看着不由一问,“侯爷怎么了?”
洛舜华眯眸,“我随身带着的钥匙呢?”
洛舜华身上有个钥匙串从不离身,上面的钥匙都是紧要之地的,眼下却是不见了?
王捷眉头一皱,“是否更衣之时落在了内室?”
洛舜华闻言赶忙返身去找,下人们见他神色不善更是不敢大意,王捷一句吩咐,所有人都跟着在找,洛舜华自从离开梅园便一直住在这里,内室布置并不十分繁复,然而就是这么大的屋子却是找了一刻钟都不见那钥匙的踪影。
洛舜华适才还一片轻松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神情颇为沉郁。
王捷在旁只得道,“侯爷,是不是落在了别处?”
洛舜华眯眸,“昨夜开了箱子之后我便再未用过,平日里都是放在身上不会离身的,除了这里我实在想不到会落在哪里!若是被人发现却未交出来……”
洛舜华说着用寒厉的目光扫了四周的下人一圈,侍婢们个个面如菜色满是惊惶,生怕洛舜华错怪了他们哪一个,王捷额上也沁出两分冷汗,忙道,“侯爷,您先去忙自己的,这里让他们再继续找,指不定待会儿就能找出来。”
今日的事情太多,洛舜华浅吸口气只得认了这个理,再叮咛几句,转身去了书房!
书案之上摆着所有宾客的名册,洛舜华打开名册细细看了一会儿,又拿笔在名册之上勾画了一番,这才递给王捷道,“这些人可一起进剑冢,其余人在外等着便是。”
王捷接过一看,并未出他所料,忙点了头,“好,小人明白了。”
王捷看了看正要走,又想起什么道,“侯爷,下人们要准备祭祀的东西了,是否将令牌交给他们?请来祭祀的师父也要到了,没有令牌进不去第一道门。”
剑冢乃是淮阴侯府最为紧要之地,没有洛舜华的令牌便是连靠近都不成,洛舜华点了点头,低头将手边的一个屉子拉了开,他本是要拿令牌,可打开屉子的瞬间却看到了一样不该出现在这个抽屉里的东西,一时间愣了住。
王捷眉头一皱,“侯爷?”
洛舜华眯眸,伸手从屉子里拿出了那件东西!
却是他早前以为自己弄丢了的钥匙串!
王捷见之并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愣了愣才一笑,“侯爷找到了?!”
洛舜华满脸的疑惑,“怎么会在这屉子里,我从不会将钥匙放进屉子里。”
洛舜华说着翻看了一番钥匙串,却见并无异样,王捷想了想道,“昨夜侯爷从铸剑台那边过来便来了书房,后来……是不是侯爷不经意放在了屉子里自己忘记了?”
昨夜洛舜华先去了铸剑台,再然后又回了书房,后来因为洛灵珺的事万分生气,连他现在想起来都记不起来做完到底有没有将钥匙拿出来了,虽然记不清,可钥匙到底被找到,洛舜华微微松了口气,想着再过几个时辰便能见到苍琊也没想别的事的心思。
“或许吧,找回来了就好。”
他重新将钥匙收进袖中,又拿了令牌给王捷,一时将此事抛之脑后!
一番耽误天色已经大亮,可天空之中却是灰沉沉的不见朝霞日光,东边阴云汇聚,更似有落雨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