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南风中所带湿气愈重,虽然还是冬日,南边却随处可见绿意,淅淅沥沥的雪粒子早停,整一日都有冬阳暖照,夕阳西下之时,朝夕一行近了淮阴城!
淮阴城当年被开国女帝殷溱赏赐给洛氏做封侯之用,因此城郭格外大,足以和蜀都巴陵相媲美,朝夕眼不能视物,却永远无法忘记淮阴城的样子!
四岁之时,她做为最落魄的王室公主从巴陵一路颠沛至此。
十二岁之时,她华服锦裘做为被送出的美人离开此处!
十六岁,她归来,这一次,一切都会不同。
“淮阴城还是如此巍峨辽阔。”
商玦不经意低喃,朝夕听的心中一动,“殿下来过此处?”
商玦失笑,一把牵起了她的手往桌案上摸去,朝夕摸到一本书册,正挑眉商玦便笑道,“这书乃是百年之前一位道人所著,其上言淮阴城‘势比王都’,如今过了百年,洛家的铸剑手艺不见涨,声势却依旧不小。”
朝夕抽回手,唇角冷冷勾起,“淮阴城的确势比王都,分明在蜀国境内,却不受蜀王管制,虽说淮阴才是洛家的地盘,可淮阴周边几州皆以洛氏为主,蜀国的领土本就不大,淮阴横插在蜀国西北,整个蜀北都姓了洛!蜀国王室敢怒不敢言,已经有许多年头!”
朝夕说完忽的回神,淡淡抿唇,“这些,殿下当知道。”
凭他的心思手段,这些背景他怎会不知?
朝夕淡淡蹙眉,这两日她的话不自觉就会变多……
“孤知道归孤知道,你告诉孤的却又不同,夕夕,万事你都可告知与孤,或许就有孤不知道的在其中,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更为契合,别个才寻不出我们的破绽!”
朝夕猛地攥拳,“我说过,不准你这样叫我?!”
商玦却笑,“不这样叫你倒是如何叫你?总不能让别人看出不妥来!”
“你——”
朝夕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
商玦讶异的挑眉,“你见过别的夫妻出去都互称名讳吗?”
朝夕咬牙,“可你我还不是夫妻!”
“现在不是,可往后必定是,既然往后必定是,那么现在也可当做是!”
朝夕要被他绕晕了,愠怒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只……”
“嘘——”
商玦轻嘘一下,朝夕话语顿断,他们的马车速度已经开始减缓,而隐隐有马蹄声在靠近,朝夕眉头一皱,只听远远地传来个陌生的男子声音,那人语声高昂的道,“三少爷,大少爷带着二小姐在前面等着,特来迎接燕世子殿下和表小姐归来!”
洛澄心素来温正守礼,此刻本该应声,可他却是默了默冷笑了一下,“大少爷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此迎接,当真是叫人意外……”
来人干笑一下,“时辰不早了,请三少爷速速入城吧,大少爷就在城门口呢!”
说话间又有马蹄声远去,他们的马车也快了些!
马车之中,商玦挑眉,“表小姐?”
朝夕漠然道,“我早说过,天下间没有人当我是蜀国公主。”
商玦闻言轻笑一下,“很快,他们就会改口。”
他语气极淡,却又笃定,仿佛有种安抚,却又没有叫人反感的同情怜悯,朝夕抿唇,低低道,“洛灵修能来自是为了你,燕国败了赵,一跃成为诸侯第一,他必定欲拉拢你。”
“你这是提醒?是担心?”
商玦回一句,朝夕又反应过来他必定知道这点!
她皱皱眉,坦然道,“你与我,一损俱损。”
商玦莫测的看她一瞬,点头,“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再者,你同孤之间适当的关心也并无不可,没有人能把假戏演的十二分像,所以我们彼此应该拿出点真诚来。”
又是这不厌其烦的大道理!
朝夕八分不动,她的真诚可不是他说拿就拿的!
车内一静,马车忽的停了,蹄声靠近,洛澄心在外道,“朝夕,到淮……”
“车中坐着的可是燕世子!灵修有失远迎啊!”
洛澄心温和的话还未完,一道分外高扬的声音骤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定定停在了马车之前,朝夕眉头一皱朝向商玦,商玦却气定神闲的握住了她的手,随即温声道,“大少爷有礼,初至淮阴,还请大少爷多费心,夕夕身子不适,我们就不出去见礼了。”
朝夕挑眉,外头人也是一愣。
洛灵修大抵没想到商玦如此的不给面子,呵呵的干笑了两声语气仍然十分恭敬的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早就听闻朝夕路上染了风寒,世子不必担心,到了府中有良医诊治,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入城进府吧!父亲和母亲在府中等着您呢!”
朝夕眉头扬的更高,商玦捏了捏她掌心语带薄笑,“嗯,劳烦了。”
他声音十分温柔清贵,只叫人觉得此人十分亲和悦心,无端的就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便是洛灵修在外也生不出半点被轻慢的不快,只朝着车中恭敬一拱手,挥手让马车前行,又转头似笑非笑看了洛澄心一眼,马车刚刚起动,远处一少女快步奔来,先是朝已经走动起来的商玦的马车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这么大架子,这里可是淮阴!”
“灵珺,不得无礼!燕世子的身份在哪里,你给我收敛一点!”
洛灵珺不服气,想顶嘴洛灵修却已快步跟了上去,洛灵珺又轻啐一声,转头面色一变一把牵住了洛澄心的手,“三哥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