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我今日入宫见十公主是为了什么?”
昏灯寂寂,朱嫣沐浴之后并未入睡,反而靠在临窗的软榻之上出着神,某一刻,忽然看向站在一角的墨韵轻声一问,墨韵微愣,“小姐难道不是去拜访十公主的?”
朱嫣轻声笑开,“什么拜访啊,如果不是知道她背地里的小动作,只怕还要被她继续骗下去,可一旦知道了,她那些表情看起来也错漏百出,第一遭做这看戏之人,真是有意思。”说着斜了墨韵一眼,“你也知道,十公主极有可能要嫁去赵国,你说我该怎么办?”
墨韵敛眸沉默一瞬,“公主嫁去赵国是为赵国世子夫人,小姐过去暂且只是贵妾,既然小姐知道公主的用心而公主不知小姐,小姐不如先行交好再行捧杀。”
捧杀?朱嫣看了这个墨韵两眼,说起来,这个墨韵的确比此前的墨韵聪慧不知多少,捧杀……朱嫣在舌尖将这两个字喃喃念了一遍,笑意微深,“倒是一个法子。”
说着话她伸了个懒腰,“此去赵国,还不知那世子是怎么样的人,咱们一为自保,二为谋荣,三嘛,便是让防着这位十公主在背后对咱们使绊子,不对,不仅要防着,还要让她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赵国内宫必定无趣,有人相斗倒也不错。”
墨韵并不知道朱嫣和凤念蓉有何矛盾,可朱嫣话说的这样明白,她立刻在心底将那位十公主列入了敌对阵营,这边朱嫣又笑笑,“她素来仁善贤淑惯了,这样的人倒也好拿捏,有句话叫做‘欺君子以方’,不知道她知道我也要去赵国会是什么表情?当初费尽心思想让我去燕国,可没想到算来谋去却给自己谋算了个媵侍来,想想都气恼。”
墨韵眉头微蹙,“小姐,十公主有了这份贤德之名,又身世极好,只怕会稳坐世子夫人之位,您心中即便有谋算,也可千万忍着些莫要露了破绽。”
朱嫣颔首,轻嗤一声,“我自然知道,不过,谁说她身世极好的?”
墨韵对宫中诸事了解十分模糊,听闻朱嫣这话她不由有些好奇,朱嫣便眸色微深道,“她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是有个发疯的母亲,宫里宫外最常说的是她有个王后姨母,却极少有人提起她的生母,她的生母早些年间疯了,至今仍然被关在后宫之中,这么多年,听说她去看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嘴上没说,可只怕她母亲在她心底是个污点般的存在。”
“不管她嫁的多么风光无限,不管她以后的位置多高,这一点无法改变,我猜,她心底一定恨极了。”朱嫣唇角上扬,“听说她母亲当年是因为加害了别的宫嫔腹中孩子被查出来之后才发的疯,此事若是传扬至赵国再被有心人利用,流言蜚语便能让她招架不得。”
墨韵看着朱嫣轻轻弯唇,“看样子小姐已经谋算在心了。”
墨韵平日里十分安静,虽然做事情叫朱嫣放心,可对朱嫣而言这个新仆还没到对她忠心耿耿的地步,她是朱氏的奴仆还是她的奴仆这有很大的分别,而首先她要表示出对她的信任,这信任的第一步便是交底明心,朱嫣看着墨韵已经生动起来的表情知道她已经做到了。
“小姐可是有十分的把握确定这次嫁去赵国的一定是十公主?”
宫里到了适婚之龄的公主还有另外一位九公主,可朱嫣笑着摇头,“那位九公主性子不争不抢,而十公主,这次必定是成竹在胸非要谋到这场婚事不可的,这样一想,九公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我倒不希望是这九公主被选中,那个九公主瞧着是个婉柔乖顺的人,这样的人到了赵国别说与我争抢,只怕会早早的被赵国那群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墨韵听着频频点头,“小姐心中一片清明,墨韵必助小姐达成所愿。”
朱嫣颔首,看着墨韵恭敬的样子浅浅笑了。
夜色已深,椒房殿内殿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灯火,凤念蓉着了件素袍听紫鸢的禀告。
“公主,美人在那霜雪殿中过的很好,只是病情一直没有好转,这么多年了,美人的病也怕是好不了了,奴去问的时候,发现那殿中下人竟然在苛待美人,奴已派人去敲打那殿中的侍从,公主只管放心便是,有您的过问,他们半点不敢放肆。”
昏灯掩映,凤念蓉的脸一半明一半暗,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觉得那双眸子黑沉沉的满是压抑,她人亦不像白日里那般端方雍容,良久,凤念蓉才眯眸,语声冷冷的,“真是放肆,美人到底是美人,底下人竟然敢如此的苛待美人?!”
紫鸢动了动唇,心说那段美人已经疯了,君王早已忘记她,她在宫中无所依存,唯一的女儿光鲜受宠,却根本不管她,宫里的人惯会迎高踩低,难道还要对一个疯了的的苛待,可真实却比苛待更甚,那些侍从守着个疯妇心中怨念极大,想着段美人不会说出实情,平日里都将怨念发泄在了段美人的身上,轻则克扣吃食,重则打骂,更有甚者弄那些发霉腐烂的肮脏物给美人,美人不知情发饿,给什么便吃什么,那哪里还是美人,只怕连个人都不算,简直成了侍从们取乐的玩物一般!
紫鸢心底明白,却哪里敢说出来,只敛眸道,“公主放心,已经交代过了,以后不会了。”
这么说着,紫鸢却知道,若是自家公主不亲自去看看或者时常过问,那美人必定是过不好的,再者说自家公主还想嫁去赵国,待嫁去了赵国就更是十万八千里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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