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草莺鸣,微风拂岸,朝夕和商玦出了农家小院,一人一马,沿着越河边的小道朝着越河上游走去,走出半里地,商玦看着淙淙的越河水指了指,“你看——”
朝夕转眸看去,先只是看到了河面上映着的天光云影,再仔细一看,方才看到河面上似乎还飘着什么,目力运极,朝夕看了个清楚,“那是……桃花?”
商玦笑着点头,“这河名为越河,可此地所产的酒却叫桃花酿,连河中的鱼也叫桃花鱼,由来便是这越河上游的桃花坞,在大殷建立之前,这巴陵还不叫巴陵,这城池也并非是在现有的城池地址之上,那时候这里有一古国,乃是巫族的一支分支,女帝打下天下的时候对巫族深恶痛绝,自然是要将此处端灭的,女帝亲自带人打过来的时候那古国之王以身殉城,其王后亦从城楼跳下以身殉情,传闻那王后身前爱极桃花,王便命匠人种出了常年不谢的桃花来,桃花原本只是粉白之色,可经过那次王国殉情之后,这里的桃花变成了血红之色。”
“女帝将这古国的巫族人尽数灭族,连城址也一把火毁了,后来那城变作了一片残垣断壁,几年之后,那残垣断壁之间长出了桃花,且桃花越长越多,一直蔓延到了越河边上,又经过了这么多年,巴陵建城之后蜀国历代蜀王开垦良田发展农桑,那桃花坞数次被毁,眼下只剩下越河边上的一片,桃花坞也是百姓之间流传的,在贵族眼底看不入眼。”
朝夕想起适才河面上的一瞟,想起来那桃花花色的确不同寻常。
这么想着,她又留心往那河面上看,果然,越是往上游走越是能看到更多的花瓣顺流而下,有些花瓣被河边水草拦住,偶见河鱼翻涌而出竟在食那桃花瓣,朝夕心底微微称奇,对两百多年前的女帝之行不好做评说,“没想到蜀地也有巫族旧地。”
商玦和朝夕打马慢悠悠的往前走,不疾不徐还能说说话倒是极好,“没错,当年巫族强盛一时,却是不曾有立国之心,这边的这位说是古国却也差不多等同于古城。”
说话间,二人已远离了乡间村落,朝夕扫了一眼这周围,“你来过此地?”
商玦抬眸,还未说话朝夕又摇头,“不,你不可能来过,你来了巴陵之后我清楚你的行踪,你不可能好端端一个人出城来这等地方,既然如此,你怎知此处又怎知这里的路?”
商玦笑看着朝夕,不假思索的道,“梦见过……”
这话分明是在哄她,朝夕哼一声,马鞭一甩朝前而去,见她打马行在前头,商玦也甩了甩马鞭,二人一前一后,就在这越河边的青草缓坡上奔了一阵子,二人来的这处乡间本就僻静,再往越河上游走则更是少人,这里四处都是原生,不见村人不见牛羊,人迹罕至的有些荒凉,一路奔到了一道缓坡,看着马上就要追上来的商玦,朝夕身子一矮夹紧马腹,马鞭落的更快更急,商玦见此眼底微亮,稍稍落后她半分追了上去!
朝夕本来只想比商玦早奔上那道缓坡,可当马儿上了坡顶之时她却被眼前景致惊的一震,缓坡之上绿草如茵,如绿毯一般铺下去,绿毯的尽头,一片妖艳浓烈的红霞正安然落在越河边上,灼灼桃花,如火如胭,商玦说的桃花坞,到了!
马嘶声响,商玦在后面慢悠悠的跟了上来,他和朝夕一起在坡顶驻马,也一起看着底下的桃花林,比起朝夕眼底纯然的欣喜和震撼,商玦眼底则更多的是深重的感动,他看看桃林再看看身边的朝夕,今日的朝夕依旧红裙墨发,仿佛那桃花林里生出的妖精。
朝夕唇角微扬,少有的笑意明快起来,看了眼商玦,她马鞭一落朝着底下的桃花林打马而下,商玦在后面跟着,二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桃林跟前,朝夕放缓马速,商玦也在旁减速与她并行,又扬了扬下颌,“进去看看。”
朝夕打马走进林中,入目便是那红艳似火的桃花,这等颜色的桃花是她第一遭见,倒真是应了商玦来时路上所说传言,“这样的地方竟然无人知道。”
朝夕悠悠叹一句,商玦失笑,“这里到底太过僻静,且只有这一处桃林,方圆周遭没别的景致好看,除了咱们这样的来过过眼,旁人极少专门寻来此处。”
朝夕摇摇头,“难道文人士子不知最爱这等有痴情传说的景致吗?”
美景本就赏心悦目,若是还有一段凄人雅士赏景之余还能卖弄文字怅然抒怀,通常而言这样的景致都不会被埋没。
商玦笑意微深,“百年之前这里的桃林绵延十里或许还能成为一处佳境,可眼下却是不成了,何况,这里曾是巫族人的一族之地,可没谁敢在此吟诗作对。”
朝夕没忘记这一点,只是巫族到底太遥远了,“罢了罢了,这里既然是那巫族古国,也不知有多少亡魂在此处,如此也好,我们这些后世之人留这里一份清静也极好。”随即看一眼商玦,“你说的那王和王后殉情可是当真?”
商玦点头,“自然是真的。”
见商玦态度笃定朝夕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商玦会说故事凄美不如信了是真,谁知他这样笃定就好像他曾亲临过一样,“殉情的是女子,倒也有可能。”
听她这样说商玦皱了眉,“此话何意?”
这桃花正是盛放的时候,微风一来便有花瓣纷纷而落,朝夕抬眸望着头顶的花枝缓声道,“女子多情也痴情,此事若换成王后身死,那王可会为其殉情?”
朝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