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你是否觉得你母后当年是被害而亡的?”
一曲还未完,床榻之上的凤钦忽然撑着身子问了一句,他双眸浑浊,却又闪着奇异的光,朝夕指下的琴音顿时停了,抬起头来,朝夕看着凤钦,似乎不确定他刚才问了一句什么,一旁的王庆也惊呆了,片刻前看凤钦犹豫的样子他以为凤钦不会当着朝夕提这件事。
“父王,朝夕尚且记得于美人所言,因此朝夕以为母后当年之死的确另有缘故。”朝夕略一犹豫,本想将蓝新的事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到底算了,蓝新一面之词只怕凤钦不会相信,相反的还有可能害了蓝新,更或者,会打草惊蛇。
“可是……”凤钦的眉宇之间仍然满是踌躇,“可是当年你母后死后内府按照惯例让太医诊治过,是确定了病逝的,之后便下葬,这么多年了那于美人此前疯疯癫癫的,她说的话并不能作数,除非,除非有别的证据证明庄姬死于被害。”
凤钦说完额上沁出层细汗,他疲累的喘口气又倒回床榻之上,眉宇之间仍然浮着两分犹痛苦,“那时候她病了好几个月,若是有人加害,期间自然能发觉,孤还派人查过,却是一切如常,不然……不然你说你母后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病逝?”
一气儿说了这些话,凤钦的喘气声就有些重,王庆在旁为他拭汗,又喂了他两口水,凤钦这才好了些,这边厢朝夕从天荒之后站起来,今日的琴曲是弹不完了,可她也没想到凤钦会主动问起庄姬的这件事,心底一动,难道是商玦?
朝夕睨了商玦一瞬,商玦还是那副寻常模样,她按捺下疑惑往床前走了两步,“父王,前日从长逸宫搜出来的毒名为朝露拂霜,此毒无色无味极难查验,用量过多会使人脏腑破裂面皮紫青如同被冻死,用量少则会使人生出类同风寒的表征,若是将此症状误以为是风寒,便会药不对症,而朝露拂霜的毒性一日比一日深,人最终会毒发而亡,而旁人看着,只觉得此人是被久治不愈的风寒拖死的,父王,母后当年便是如此。”
凤钦听得眉头深拧,他的确知道那朝露拂霜,可庄姬当年真的是因为朝露拂霜而死的?凤钦只觉得心头一阵揪疼,脑袋里面一片纷乱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这些只是猜测,若如你所言,那杨莲心便是凶手,咳咳……孤,孤已经将她查办了……”凤钦一边说着又咳嗽起来,看起来十分费力。
朝夕看着凤钦如此语气转缓,“父王,您可知道长逸宫的两个宫女正是因为这朝露拂霜而死?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是畏罪自杀,可是后来,廷尉府的奏疏想必您也看了,父王,那二人是被人谋害而死的,便是想嫁祸给杨氏,父王,幕后之人一定不会是杨氏。”
凤钦大抵是有些难受,闭上眸子等了舒缓便可方才又睁眸,“这件事孤也知道,可是……可是不能凭这个就说明什么,何况,何况庄姬是中了朝露拂霜而死也只是你的猜测,光是猜测,又如何去查当年的事,咳咳,查不清的……”
“父王,并非没有法子。”朝夕又上前一步,下定了决心似的定声道,“父王,可以去王陵开棺验尸,虽然时隔多年,可是母后的骸骨尚在,一定能——”
“什么?!你说什么?!”凤钦听到那“开棺验尸”四个字先楞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朝夕说的什么意思,他又一把撑起身子,看着朝夕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想开你母后的棺椁?!你可知道人死开棺乃是大不敬,会搅扰的你母后不得安息,何况你母后乃是入了王陵的,是一国之后,在蜀国的历史上,还从未有再开王后棺椁的,你母后的棺椁就停在孤的地宫旁边,那里早已被封,除非孤哪一日死了,否则按照祖绝不可开,你竟然……你竟然想开地宫开你母后的棺椁……你这个不孝之女……你这个……”
凤钦真是气急了,他本对庄姬存着愧疚对朝夕多了几分怜惜之心,可他近来被那梦魇搅的脾气暴躁戾气极重,又怎么也没想到朝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便一股子怒气直冲天灵对着朝夕便是一通大喊大叫,一顿喊完,凤钦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一阵猛咳,无力的倒在了床上,倒了回去,手还要颤抖着指着朝夕的方向,一副要治朝夕罪的样子。
王庆和商玦都没想到凤钦一下子反应如此之大,可在王庆心底,朝夕提出的这法子却也委实太过出格了,他一边给凤钦顺气一边担心的看向朝夕,这下子惹怒了凤钦,朝夕的处境只怕会更为艰难,正想着,后面站着的商玦上前一步站到了朝夕身旁,“蜀王不必如此生气,朝夕为母昭雪心切,蜀王该理解她的心情,至于开棺之事……”
“此事不必说了!断然!断然不可能!”凤钦刚缓过一口气,却是一言否定了商玦的话,他对商玦从未如此硬气过,这还是头一遭,然而到底是商玦,这话说完他便又稍微克制了语气解释道,“蜀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这万万不合规矩,何况地宫无缘由再开是为大大的不吉,而开王后的棺椁不仅于礼不合,还会给天下人落下话柄,史官会记下,蜀国就会成为一个笑话,这件事就会成为蜀国的耻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说着又扫一眼朝夕,凤钦的眼神虽不至于十分憎恶,可至少没有先前那般温和了,“你关心你母后的死因孤明白,可是这等话你莫要再说,今日说这话的是你,若是旁人,孤早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