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周新贵给打了。
二人成婚多年,周新贵对她虽算不上多敬重,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夫妻二人同心同德,相处起来倒比一般夫妻要合顺的多。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多年,老了老了才算是过上几天享福的日子,怎么现在为了这么一丁点的小事,他竟翻脸不认人,竟动起手来了?
“当家的,你疯了?”许氏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挨了打,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连撒泼都忘记了。整个人捂着脸站在那,眼睛瞪得老大,那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笑。
周新贵脱鞋上坑,使劲嘬了两口烟袋锅子,他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氏一见他这个样子,当下顾不得脸上的疼,立刻凑到了他身边,轻声道:“他爹,出什么事了?”
周新贵这个模样,分明就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许氏不是傻子,当下猜到这事儿八成是与林得胜有关系。
“是不是老林家那小子说什么了?”
周新贵看了她一眼,口气不愉的道:“林家那小子,林家那小子!人家如今是里正,好歹是个人物,你这样很称呼人家,日后传到他耳朵里,只怕有你好受的。”
许氏也知道是这个理儿,里正这个名头,要是真理论起来,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人物,连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都算不上。可是人家毕竟是吃衙门饭的,村里的大事小情,朝廷下达的指令,也都是由里正传达调度的。平常人家,谁敢不敬着里正啊!又有谁不想巴结里正!
“这不是没有外人嘛。我就是随口一说。”许氏知道自己理亏,讪讪的低下了头,也只有在周新贵面前,她才有几分好模样,才不会那么跋扈。
周新贵冷哼一声,道:“祸从口出。”
许氏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老头子。那林家……我是说里正,他都跟你说啥了,他走了以后。你咋神神叨叨的呢?”
周新贵闭着眼睛想了一下,才道:“你最近安分一些,莫要招惹老大一家子。”
提到这个,许氏的精气神一下子就上来了。愤恨的道:“我招惹他们?呸!一个个都是下贱的胚子,还敢跟大河动手。老天爷没降个雷劈死他们,就算是他们走大运了。”
周新贵送到嘴边的烟袋杆子当下顿住,“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许氏气不过,可也不敢再说了。
就在这时。李大夫从大房屋里走了出来。许氏眼尖,顾不得许多,连忙下炕穿鞋。她得把人请回来给大河瞧瞧再说。
周新贵也是心疼小儿子,当下催促她。“你动作快点。”
许氏鞋还没有穿好,就急匆匆的出了屋。
周新贵也慢悠悠的穿鞋下炕,出了屋。
“李大夫,李大夫。”许氏殷勤的道:“李大夫赶紧跟我去看看大河吧!”说完还用眼睛瞪林氏,那表情分明是嫌弃林氏耽误了李大夫的时间。
林氏心疼周翼虎,见了许氏,脸上自然不好看,只是她毕竟是当人媳妇的,又当着外人面,怎么好给婆婆脸色看?故而许氏微微低头,别过脸去,不愿再看许氏一眼。
周小米偷偷见了,觉得这是林氏的进步,她在与许氏抗争,虽然是十分微小的抗争。
许氏不想林氏会撂脸子看,当着李大夫的面一时没忍住,怒斥道:“败家的玩意,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给谁撂脸子看呢?”
林氏没理她,只与李大夫道别,“李叔,真是谢谢您了。”她给李大夫鞠了一躬,似乎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礼里面了。她说别的都没有用,只希望孩子们将来大了,不要忘记李大夫的恩情,想办法报答一二啊!
周小米有样学样,跟着林氏给李大夫鞠躬。
许氏阴阳怪气的道:“骚蹄子,敢不回老娘的话,谁借你的狗胆?”
周小米气得不行,可是她现在能做什么呢?一个七岁的孩子,表现已经有些过头了,这个时候再跳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大夫对许氏十分不满,这妇人说话太粗鄙了,而且对亲孙子都能下这样重的手,可见是个心思歹毒的,绝非什么善类。
“虎子看着壮实,到底还是个孩子,挨了这顿打,可是遭了大祸了。药要坚持吃,外伤也要注意,定时上药,不能碰水。还有,今天晚上是关键,要是不发热,就算是熬过去了,如果发了热,千万要按我说的法子办,实在不行,就让人去喊我,我再来看看。”
林氏千恩万谢,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下来了。李大夫与他们非亲非故,就是念在大家住在同一个村儿的份上,多次施手相助,帮着他们母子渡过了难关。自己的婆婆呢?她可是孩子们的亲奶!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可她咋觉得婆婆就是她的仇人呢?
“丧气货。”许氏冷哼一声,又道:“李大夫,现在能走了吧?”许氏不自觉的,就把怨气撒到了李大夫的身上。
李大夫没说话,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林氏踌躇着,想了几想才艰难开口道:“李叔,这诊金和药钱,恐怕……”大海给的那一吊钱,她根本不敢拿出来用,当着许氏的面,就只能欠着李大夫的药钱了。
李大夫摆手,只道:“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他回头看了看许氏,只道:“你打了自己孙子,药钱和诊金自然应该你出,七钱银子。”说完便平摊开手掌,伸到了许氏的面前。
许氏差点没跳起来,她鬼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