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病在一天天好转,但他睁眼的时候,却已经是晴鸢到来的第六天。
这六天里,前三天晴鸢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候在他身边,到了后三天才每天有了些时间去休息打理自己。她跟小林子相互接班,交替看顾着胤禛,太医也说了四贝勒清醒之日不远,因此两人都不敢大意。而听到这样的消息,年氏也愈发来得勤了。
第六天晚上,晴鸢替下了小林子看护胤禛,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形容憔悴的年氏,不由皱了皱眉头。
不知是因为担心胤禛或是担心自己未来的出路,年氏显得愈发的消瘦了,这些日子让她在自己的帐篷里静养,养了半天就是这么个结果吗?
她看了都有些替年氏担心,万一她真的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可怎么办?于是不得不柔声劝解道:“年妹妹,贝勒爷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谁都没准儿,你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么在这儿守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先回去吧。等贝勒爷醒了,我一定立刻就通知你。”
年氏已经在这儿守了一天。太医说贝勒爷就要醒了,她想让他在睁眼的第一时间就见到自己。然而自己的身体却实在是不争气,这会儿确实已经是头昏眼花了,背上汗涔涔都是冷汗,一颗心也跳得厉害,她知道自己实在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胤禛不一定会醒来,她却一定是会倒下的。
于是,她也只能不甘不愿地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妾身无用,不能帮嫡福晋的忙,也无法亲自照看贝勒爷,真是抱歉。”
晴鸢不由也叹了口气,说道:“身子的事情也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现在贝勒爷已经不要紧了,反倒是你。这么憔悴,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别想得太多,好生养好身子就是对贝勒爷最好的报答了。”
年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晴鸢可是真心地希望她能够恢复才好的。毕竟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生病而无动于衷。现在好不容易胤禛转危为安,她可不想年氏再来添乱。
静静地坐在胤禛床边,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他,晴鸢心中也渐渐沉静了下来。且不论有没有感情,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家里的顶梁柱。若是没有了他,她和孩子们想必都不会很好过。这个世上对女人的限制太多,而且身在皇家往往身不由己,钱不是问题。她相信就算没有胤禛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匮乏,但人活着总不是只有钱的问题的。
因此她星夜兼程赶来塞外,费尽心思让他转危为安,如今他终于恢复了正常,这也就足够了。其他的,她不想想,也懒得去想。
双眼凝住在胤禛的脸上,她的思绪却不知已经飞到了什么地方,因此只在那里愣愣出神。忽然。眼前的人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呻吟。
声音很熊小,但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中却显得尤其分明。她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究竟怎么回事,随即惊喜交加地扑了上去,惊叫道:“爷,您醒了?!”
胤禛恍恍惚惚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白茫茫中闪烁着金光点点,什么都看不清楚。然而回响在耳边的那个声音却是那么熟悉,哪怕让他忘记一切也不能忘掉这个声音和声音的主人。他的脑子似乎有着一瞬间的停顿,随即便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晴鸢?”
“是,是我。我是晴鸢啊!”晴鸢激动地叫道。
胤禛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儿,却无论如何只能看到那一抹模糊的身影。不由用尽全力伸出了手,想要去触摸她,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
晴鸢发现了他的动作,赶紧一把握住他的手,手心的温度似乎传递到了他的心中,他突然觉得心情安定了许多。
“真的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他喃喃地说着,问道。
记得自己不是在塞外狩猎吗?跟他一起来的是年氏,可为何晴鸢又会出现在这里?
晴鸢见他吐字清楚、思维明晰,不由松了口气。其实这些天她一直担心,胤禛发烧烧了那么多天,会不会烧坏了脑子留下什么后遗症?如今见他这样,倒应该是无碍的。
她不由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柔声说道:“贝勒爷在狩猎的时候受了伤,臣妾一收到消息就赶紧奔来了,还好贝勒爷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胤禛想起来了。那日他跟着胤礽一起行动,胤礽看上了一头小鹿,一行人就一直追着小鹿跑出很远。他觉得有些太过冒进了,也曾劝说胤礽放弃,没想到胤礽说什么也不肯,他也只好继续陪着。然而就在一行人搜索小鹿的过程中,不知从哪儿跑来了一只熊,凶猛异常,几个侍卫瞬间就被它的大掌拍到一旁,生死不知。他急忙扑上前去,跟其他的侍卫们一起挡住了熊的攻击,另一伙人则赶紧护着胤礽撤退。眼见着胤礽已经跑到了安全地带,他正要带着剩下的人开跑,却不知那大熊为何突然发狂,熊掌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拍下来,他猝不及防,顿时便有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随即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晴鸢见他愣怔着,急忙一五一十将她来到此处的因由和情形说了一遍,虽然尽量说得平淡自然,可胤禛还是能够听出她话中的惊险与恐怖。想到自己差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他不由也是一阵后怕。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很多心愿没有完成,又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折损在这种地方?!
他努力动了动手指,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