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十七年,二月。
鸣蝉跟在迎春的身后,到荣禧堂给楚夫人请安。
每天迎春都是在寅正时分起身,卯初过来给嫡母楚夫人请安。卯时二刻再和楚夫人一起到太夫人那边请安。迎春抬头看了看天色,低下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几年下来,她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天还没亮就要起床的生活。没办法,谁让她好死不死的赶上了比中六合彩的几率还要小的传说中的穿越呢。
本以为穿成一个小姐命,不用做丫鬟那么辛苦。谁知是个庶女。庶女就庶女吧,凑合着过也行啊。谁知还是个历史性的悲催人物,被亲爹拿去抵债的二木头。
倒霉,连穿越都比别人低了一等,迎春自嘲的咧了咧嘴。
虽然已经出了正月,可清晨的天气还是让人觉得特别的冷。
鸣蝉穿了一件灰鼠皮的褙子,两只手插在褙子两边的暗袋里。真暖和,鸣蝉攒着手心,在暗袋里蹭了蹭。
这件灰鼠皮褙子是太夫人赏的,也是她做为二姑娘贴身大丫鬟的一种特殊福利。除了一等的大丫鬟,别说那些小丫头,就是二等的丫头们也只有棉袄可以穿。哪能有这样挡风又保暖的皮子呢。瞧前头打着灯笼照亮的李婆子,就只穿着一件素面的棉袄而已。
这褙子本来是没有暗袋的。太夫人赏下来之后,二姑娘看了就说不如在两边做个暗袋,方便也保暖。小姐们出门的时候都可以带上暖手套,做丫鬟的就不行了。两只手露在外面,一个冬天下来,总是被风吹得红肿干裂,严重些的还会生冻疮。
幸亏了二姑娘的法子,这手才没在冬天遭罪。鸣蝉从暗袋里掏出一只手,前后翻着看了一眼,又赶紧塞了回去。
“二姑娘,你看。”鸣蝉突然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楚夫人的院子侧面的角门一闪而出,赶忙紧走两步凑上去,贴着迎春的耳朵小声说。
“嗯。”迎春点点头,天还没亮,看的不清楚。那人又走的太快,只能恍惚看见一抹淡红色的裙角。
迎春记得前几天见到柳姨娘,她当时穿的就是这条裙子。迎春不过是赞了一句裙子的颜色不错,她就特别高兴的说了一大通,什么这是南边过来的料子,京里如今也没几件之类的话。
柳姨娘是个聪明人,她很明白,在这个府里如果想要过的好,候爷是靠不住的。侯爷到底是个男人,不管内院的事。更何况还是一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男人,指望他的话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柳姨娘一直都是和楚夫人站在一个阵线上的,经常会到楚夫人屋里去说一些有的没的。比如经常告密说,哪个丫头勾引老爷啦,或者哪个姨娘在后面说楚夫人的坏话之类的事。所以大房的小妾这几年遣的遣,卖的卖,换了几个转,就只有柳姨娘一直平安无事的在府里呆了这么些年。
事不关己,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迎春朝走在前头的李婆子看了一眼,见她正全神贯注的看路,并没有注意柳姨娘从荣禧堂溜出来,便朝鸣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鸣蝉会意的点点头。
楚夫人已经起了,如意正在给她梳头。称心走进来报:“夫人,二姑娘来请安了。现在外面候着呢。”
楚夫人点点头,吩咐说:“让二姑娘好生在屋里坐了,早上外头寒气重,别冻着了。”
称心应诺,转身出去了。
楚夫人能嫁给贾赦也算是门当户对,她是户部侍郎楚文韬的次女。夫妻多年,楚夫人早就对贾赦不抱什么希望了,她只一心教育儿子,希望儿子能给她争口气比什么都好。
她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几个月上就夭折了,二儿子就是贾琏。楚夫人一直想要个女儿,偏偏生了贾琏之后肚子就再没有动静了。迎春的生母早亡,楚夫人便一直亲自教养迎春,对她很是关照。
她不是那种不拿庶女当回事的嫡母。
她觉得一个人如果有出息,就算是庶出一样能有大作为。何况迎春是个女孩儿,这第一嘛,完全不能和琏儿争爵位,争家产。第二嘛,如果能找到一个好婆家,到时候也是琏儿的一个助力。他们两个虽说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好歹打断骨头连着筋,大房只有他们兄妹两个。更不要说,这两个孩子从小相处的就很好。
楚夫人看了一眼妆花匣子,吩咐如意:“就戴那个赤金如意八宝葫芦钗吧。”如意赶忙挑了出来,细细为楚氏簪在头上。又从梳妆台上拿起一面海碗大小的圆镜,端在胸前对着楚氏脑后道:“夫人看看,可还好?”
楚夫人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比红英还强些。”
红英是楚夫人以前的丫鬟,已经嫁了人,放出去了。
“奴婢这点子手艺也是红英姐姐教的,夫人喜欢就好。”如意把手中的镜子放好,笑着替楚夫人整了整鬓角。
称心已经把迎春主仆两个让进了屋,笑道:“太太说,外头寒气重,别把姑娘冻着了。姑娘先在这里等等吧,太太正梳头呢。”
迎春笑着谢过称心。
鸣蝉趁称心出门的档儿跟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过去给称心,小声道:“姐姐上次让我做的东西,看看还合心吗?”
称心接过一看,是,用了墨绿色的缎子,衬着石榴红的两只蝴蝶,漂亮的很。称心忙笑道:“妹妹的手艺就是好,这针脚越发的细腻了。多谢妹妹了。”
鸣蝉摆手道:“姐姐快别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