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仿佛一曲幽远古笛,徘徊轮回着,自时光的那一头遥遥奏起。
像是跌入了荆棘丛,
密集的刺痛噬咬着身体,无止无休。
……
……
阿影……阿影……
起来了……别睡了……
……
……
指尖微微一颤。
又是一股撕绞般的剧痛如火焰的藤蔓盘绕而起,抽芽长叶,交织缠绕……封住了手脚,锁住了咽喉。
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如一抹皎洁月辉自午夜的枝头倾洒而下,无声无息,清润如水……
周身密集的刺痛感悄然缓解。
一种清凉的柔软触感覆着额头,鼻翼间隐约弥漫着清冽溪水的味道。
很舒服。
记忆里依旧是飞洒的漫漫白雪,肆虐的风霜冰棱……永无止息。
整整三百年。
终于风霜洗去,寒冬消融……
又到春天了么?
……
……
“咦,好像醒过来了……”
声音近在耳畔,又似乎很远。朦胧模糊着,仿佛揭去了面纱,由远及近。
眉头微蹙,他缓缓睁开眼,朝着眼前那熹微的光亮看去。
模糊的视野里,隐约有朦胧的光亮在闪烁。
浅浅栗色发丝轻轻拂动,晕染着远处闪动的光亮……
仿佛霜雪点缀。
恍惚着,眼前似乎缓慢浮现出漫天飘洒的白雪,冰渍泠泠的褴褛衣衫,苍白瘦弱的手腕脚踝,猩红的瞳眸……
以及那千千万万旋转飞洒的绿叶洪流。
咚——
下一秒,胸腔里心脏忽然剧烈一震,瞳孔蓦地狠狠缩紧!
“咦?”
千翎凑得很近,忽然被人一把掐住脖子,惊讶地睁圆了眼,一眨不眨盯着眼前那刚刚苏醒过来的男子,奋力在他手里挣扎:
“你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略显毛躁的半长发披散在肩头,约莫30出头的男子全身缠满绷带,像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坐在岩壁边的被褥里。
只是此时此刻那张被绷带遮了一大半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却是红光氤氲、杀气蔓延!
感觉着那只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力道越来越大,手指箍得越来越紧……
千翎渐渐有些喘不上气,脸色泛起几分苍白,用力抓着那男子的手臂不住挣扎着的手也渐渐有些发软。
“唔……!”
密集的刺痛忽然从身体各处传来,男子手臂一颤,仿佛触电般,发出一声闷哼。
千翎趁着他手放松的间隙,一咬牙一使劲奋力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
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千翎捂着脖子低低咳嗽起来,又惊魂未定地抬眼看向被褥里的男子。
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经过这段日子她每天忙前忙后的照顾调养,也只是勉强保住了性命……没想到这才刚刚醒过来,力气就这么大!要不是他现在身上有伤,恐怕没这么容易挣脱出来……
千翎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微微咽了咽口水。
唔,她最近好像经常被人掐脖子呢……
之前在森林里碰上恶魔族的那什么骞老的时候,也是被人又是随手拎、又是掐脖子,像对待小鸡似的……这么想想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
不过……
她一眨不眨盯着那全身绷带的男子,眉头轻轻一皱,站起身,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双手叉腰:
“你……你什么意思?我救了你,不感谢也算了,哪有一醒来就掐人的?”
唔唔……不生气是假的,这几天为了照顾这个人,她跑来跑去忙得满头大汗,小心地避开恶魔族的人、从谷底偷偷带出被褥、毛巾、食物什么的,又用吟风河谷那边带来的药膏给他上药,晚上怕他一个人在山洞里被野兽吃掉,又跟家里找了借口跑出来,和小啾一起整夜整夜地守在这里……
好不容易保住了他一条命,这个人却一醒来就用那种足足要人命的力气掐她……
很生气!
那男子捂着缠满绷带的胸口,一张苍白的脸隐隐透出痛苦,一双眼却是牢牢盯着面前那双手叉腰瞪着眼一副恼怒表情的女孩,目光冰冷隐约溢出杀气。
眉头微微一皱。
他打量着面前的人,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冰冷警惕的目光微微一顿:
“你……是女人?”
声音低沉沙哑,透着几分疑惑困惑,几分不确定。
千翎身形一顿,整个人呆滞了两秒……一双琥珀色眼睛蓦地瞪大:
“我、我当然是了!我哪里不像女……”
见那男子依旧用怀疑的神色来来回回打量着她……视线最后停留在她的胸口位置,眉头轻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看、看什么看!”千翎脸微微一红,蓦地伸手挡在胸前。
男子全身缠满绷带,有些艰难地撑着身体坐在被褥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眼前女孩那头浅栗色头发,那双睁得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以及那张似曾熟悉的脸……
皱了皱眉。
……是巧合?
“喂,小丫头。”懒散的声音淡淡响起。
千翎低着头,偷偷打量着自己那一马平川的胸口,有点沮丧地瘪着嘴,听见男子的声音,没好气道:“干嘛?”
男子看她一副沮丧样子,忽然淡淡一笑,表情若有所思:
“别看了,我见过的平胸不少,你不是最平的。”
声音淡淡轻描淡写,像是说着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实话。
千翎瞪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