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爷若还不回来的话,就派虎子去瞧瞧。”
用罢早饭的冯霁雯坐在堂中,犹豫了一下之后终还是对小仙吩咐道。
小仙点头答应下来。
大爷前日晚上没回来,昨日紫云格格和刘公子被寻回,她们跟太太也只是从外面听来的种种相关消息,仍不见大爷回来过。
都是派刘全儿回来传的话。
换而言之,大爷已经整整两日两夜不曾归家了。
冯霁雯轻抚着净雪毛茸茸的脑袋,半垂着眼睛里尽是担忧之色。
伤那么重,刑部大理寺宫里宫外的跑,也不知他这两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那吃饭歇息不必去想,也必然可知是个什么情况。
可偏生他如此拼命为的不是功与名,而是焦心于和琳身上所中之毒——这让她纵是想劝想拦,却也找不到理由。
“太太,家里来客人了。”
小茶从外头走进来禀道。
“客人?”冯霁雯闻声抬起头来看向她,问是何人。
“是刘大人跟刘夫人。”
刘大人?
“哪个刘大人?”冯霁雯一时想不着。
“就是跟老太爷在内务府共事的那位刘墉刘大人——”
刘墉……
冯霁雯愣了愣。
刘墉刘中堂怎么过来了?
据她所知,和珅与刘墉如今在朝堂上尚且并无交集。
但正所谓来者是客,刘家三代又都是留名青史令人敬佩的清官,刘墉本人更是写的一手好字,前世她还曾临摹过——
是以冯霁雯不待耽搁地便去往了前厅见客。
和珅不在家中,按理来说她一个没有身份可言的妇道人家本不宜单独会见外客,但因刘家夫人也一道来了,便也无需过多避讳了。
只是令冯霁雯未曾想到的是,刘墉与其夫人今日亲自到访竟是登门道谢来了。
还备了厚礼——
他们谢的是和珅于永定河畔寻回了的九死一生的刘鐶之。
“刘大人刘夫人言重了。”冯霁雯连道愧不敢接受两位长辈的谢意,“这乃是我家大人分内之事,职责所在,实在不必言谢。”
“欸——”一身姜黄色绣秋菊细绸褙子的刘夫人摇头不赞同。
刘墉也在一旁说道:“公事归公事,但和大人救了犬子一条性命乃是事实,此恩莫说是寥寥几句谢意了,纵是涌泉只怕也无法相报。”
他越说冯霁雯越是觉得‘受宠若惊’。
但刘家家风向来清正,她亦从祖父那里听到过一些有关刘家的美谈,这样的门第,向来是有恩必记,为人处事十分讲究的。
呃,除了几年前刘统勋以长辈的口气善意调侃冯霁雯体胖这茬儿之外……
“是啊。”刘夫人紧跟着说道:“若说职责所在的话,负责搜救的禁军侍卫们怕是脸都要红到天边儿去了,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找的人,当真是白拿了手中那份俸禄,白穿了那身儿兵服。”
刘墉闻言咳了一声,以示制止之意。
他这夫人向来心直口快,也算是京城官宦妇人圈里的一股‘清流’了。
“你咳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刘夫人又道:“好在咱们鐶之得幸为和大人所救,若不然在那冰凉的河水里泡上一日半日的,岂还有命在?也不知朝廷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不说别的,就说那袁家的公子不还是至今也未能找回来么?”
“这哪里能怪朝廷……”刘墉叹了口气,有些尴尬地道:“一码归一码,你别说远了。”
小仙得见此状在一旁忍不住掩嘴无声笑了笑。
冯霁雯也轻轻弯了弯嘴角。
送走了刘家夫妇二人之后,冯霁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一趟奉恩辅国公府看一看紫云。
昨日她本就想过去的,只是思及昨日于家刚退亲,国公府内必然不会太平静,她彼时过去怕是不合适。
“那奴婢替太太更衣?”
冯霁雯点头“嗯”了一声,刚欲同小仙往內间走,却听得和珅回来了——
进来传话的丫鬟是小亭,小茶听罢便紧跟了一句:“大爷可算是回来了!”
可算是……
秦嫫瞪了她一眼,小茶却是压根儿没瞧见。
冯霁雯也觉得小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要命的是,她方才在听到和珅回来的消息之时,脑海里陡然蹦出来的一道声音所说的话竟奇妙地与小茶的话重叠了……她想的也是‘可算回来了’。
“大爷。”
门外传来丫头们行礼的声音。
冯霁雯也顾不得再去更衣,折回身便迎了出去。
入目仍是那道颀长的身形,挺直的脊背看起来精神如常,与往日无异。
见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虚弱倦怠,冯霁雯心下不由略松了一口气,却又在下一瞬忽然改了心境——
精神劲儿兴许可以勉强打的起来,但脸色却做不得假。
他脸上的数道刮痕仍未褪去,薄唇也有几分苍白,甚至还生出了一层青色的胡渣来。
乍然一看,整个人似乎老了四五岁。
这还是冯霁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
不知是何缘故,见他如此模样却还在冲自己笑着的情形,冯霁雯鼻头陡然有几分酸涩感。
“爷换身衣裳回房歇一歇吧。”她张口没有旁的话,既未问他案子的进展,也没有怨责他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如今只想让他歇一歇。
又忙地跟丫鬟吩咐道:“去厨房让马嫂熬一盅清淡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