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红着眼睛却忍不住失笑。
她看着面前的伊江阿,泪中带笑地道:“谢谢你能来送我。”
就在方才,与他见上一面,好好地说两句话,都还只是她的奢想而已,眼下当真见着了他,不管如何,已是难得了。
“你先前救我之事,我是从月牙儿那里得知的,却也一直没能好好地与你道一句谢。”她将这些日子压在心底的话,再无犹豫地如数倒出:“我也知你暗下帮过我许多,你为我做这些……我很感激。”
只是两个人嘴上不饶人的惯了,有些话反倒难以开口。
如今想来,当真是……太孩子意气了。
伊江阿闻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些都不值一提……”他道。
都是他心甘情愿。
紫云却又讲道:“若日后还有机会相见,我必会尽力报答与你。若是……再无相见之日,我亦会牢记于心。”
“岂会无相见之日!”伊江阿看着她,道:“不仅是相见,日后我还要娶你过门呢!”
紫云闻言大为‘惊骇’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忽然冒出了这等……混账话来?
“你胡说什么?”
紫云一张脸通红,瞪着他。
“你不是说反正迟早都要嫁人的么?当初你答应嫁于齐林也是嫁,嫁我也不比嫁进于家差哪儿去啊!”伊江阿话虽欠揍,却贵在不知脸皮为何物,竟还能满面正经地道:“再者道,我可比那姓于的待你真心百倍千倍,既是如此,何不嫁我?”
他之前太傻气了,畏畏缩缩的不敢表明心意,终还是被和珅一句话点醒,这才有了后来的决心——
既是喜欢,便用最简单的法来做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了,等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呢!
等来等去,反倒错失了许多!
“你……”
紫云一张脸羞得犹如晚霞一般,有心想要骂他一句孟浪,可不知为何,却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反倒像是原本苦涩失落的心底像是被塞了颗蜜糖似得,让她紧张之余又觉得心中甘甜一片,一时竟是连双手该往何处放都不知道了。
见她如此反应,伊江阿心下已近明了,知道这回当真是自己赌对了,她心中亦并非没有自己,语气便越发笃定飞扬起来,朗声说道:“我明日便随和兄往云南去,到时等我立了功,抛开永贵府也有了自己的身份,便立即往广州迎娶你!”
“你要去云南?”紫云强忍着害羞,担忧地问:“你难不成要去打仗吗?”
“那是自然!我伊江阿不管怎说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如今边境烽烟四起,我岂会坐视不理,一味只顾藏在这京中贪图富贵之理!”
听他答得大义凛然,紫云却无法尽信。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是清楚不过,让他逛个戏楼斗个蛐蛐,打探打探京中琐碎八卦之事兴许还算拿手,可是打仗……沙场之上刀剑无眼,那可是要流血受伤的!
虽他眼下斗志勃勃,意气风发,可分明是自幼锦衣玉食之人,哪里能吃得了这份儿苦?
“战场之上不比寻常,你又不在征兵之列,断无如此冒险的必要。”紫云忍不住劝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我绝不愿见你如此以身试险。”
他方才分明是说‘到时等他立了功,抛开永贵府也有了自己的身份,便立即往广州迎娶她’——
“什么叫以身试险啊,我这是要报效朝廷!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顶天立地的活着?上阵杀敌,建立功勋,威震四方,那是何等威风啊!”伊江阿说得坦荡,似其中半分儿女私情也无。
“什么建立功勋,威震四方……”紫云觉得这些纯粹是他臆想而成,显是遥不可及的,只微微皱了眉道:“这些哪里比得过安安稳稳来得好?”
说到底还是不愿意他去云南。
“你这就是女子之见了吧?”伊江阿瞥她一眼,却是恐她再多言,转开了话题问道:“之前我送你的那块儿平安玉,你可还留着?”
说来惭愧,那块玉还是当初在什刹海畔,他送给紫云同于齐林订亲的‘贺礼’。
“我一直留着——”紫云脱口而出间,已是自袖中将玉取了出来给他看。
“原来你一直贴身收着呢!”
“岂会……”紫云百般不自在,辩解道:“只是昨日在收拾行李之时,偶然之间瞧见了,便顺手收着了。”
“嘿嘿……我都懂。”伊江阿挤眉弄眼地道:“既如此,这块玉便是作为你我之间的定情信物了——我今日来得匆忙,什么都不曾备下,如此你看可妥当?”
定情信物?
紫云低头望着手中之物,忽觉得顷刻之间,仿佛一切都改变了。
“……”
她未回答伊江阿的话,等同是默认了。
伊江阿便翻身上了马。
紫云望着他,再次道:“报效朝廷固然是好事,可边疆那么多士兵将军,也未必就缺你一个啊……”
“行了行了,别劝了。”伊江阿坐在马上,笑着道:“你就安安心心地回广州等着小爷打完仗,八抬大轿迎你过门——等不着我,可不许嫁人!”
此处人多,他言语间却如此不顾忌,紫云羞赧之下,见他已调转马头,只急急地道了一句:“万事小心,安危为先!”
“只管放心!小爷还得留着这条命娶媳妇儿呢!”
他已驱马离去,未有回头,声音却响亮清晰。
紫云握着手中之玉,揣着不安与期待,目送了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