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福康安看了一眼左右,虽仍是皱眉,却有几分谨慎之感,看着她道:“移步说话。”
冯霁雯想也不想,便道:“怕是不大方便,福三公子若是有事,不妨直说吧。”
在此处随便一转悠,保不齐就会落入旁人眼中,更遑论是什么移步说话了,到时若再有什么风言风语,未免就是自找麻烦了。
福康安似猜到了她有意避嫌的心思一般,冷笑了一声,道:“你与那彦成尚可私下约见,我堂堂正正找上门来,却反倒怕招人话柄了吗?”
冯霁雯闻言不禁皱眉。
一来是福康安言辞冒昧,二来却惊异于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曾私下见过那彦成的?
“我私下见了何人,不知与福三公子有何干连?”冯霁雯看着他,眼中也浮现了两分冷意。
这一句话竟让福康安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忽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之言——他分明知道她去见那彦成,是因这些日子以来那彦成在为她里里外外忙活着英廉府之事,自那日在状元楼中二人的对话来看,也可知二人并无逾越之处……
可不知为何,他一见到她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派,不由自主地总想说出些让她难堪的话来。
尤其是此时对上她这双隐含冷意的眼睛,一时更有几分压制不住的怒气。
原本这几日来准备好的劝说之言,尽数都忘了,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成了:“当我今日不曾来过!”
算他多管闲事了!
得见他这厢怒气冲冲地转了身便走,冯霁雯好笑之余,不免一头雾水。
所以他今日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福康安大步离开了花园。
他气得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了数根。
他方才都那么说了,明显是在赌气,可她竟然都没有喊住自己!
这简直是太不符合常人该有的反应,也太过分了……
难道她就不好奇自己今日找她是为何事吗?
难道她就不奇怪自己是如何得知她曾私下见过那彦成吗?
难道她……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发火吗?
福康安一连在心里问了数句,因皆得不到回答,一时之间更觉一波接着一波的怒气往脑门儿上窜。
“福三公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福康安这才回神察觉到自己竟已要出了前院。
迎面只见前方甬道之上行来了和珅与和琳二人,身侧跟着刘全等几名仆从,手中尚且提着行李箱笼之物。
方才说话之人便是和珅无疑了。
他一身官服未来得及换下,显然是刚从宫中回来,再观其面庞,俊逸非常的眉眼间依然挂着一成不变的淡笑,清朗而和煦。
福康安见了这笑意却更觉来气。
他重重冷笑了一声,看着和珅说道:“如今你已入值军机处,想来我也该改口尊称你一句和中堂了吧!”
他语气与眼神之中皆充斥着不掩饰的嘲讽之意,令得原本正欲开口向他问候寒暄的和琳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凝固住。
福康安周身流动着的浓浓敌意让人无法忽视。
和珅的脸色却不曾变过,仍是温和有礼,看着满面怒意的福康安,道:“福三公子抬举了,且照旧唤我和珅便是。”
他这般半点架子不拿的做派却愈发惹恼了福康安。
“虚伪小人!”
“看来福三公子今日乃是带了成见登门。”和珅依旧笑着,半点也不恼,只是眼中有着一刻的疑惑。
“你即便再有本领手段,可若当初不是攀上了英廉府这门亲事,又何来今时今日的地位?而如今英廉府遭遇这般横祸,你却一言不发,甘当缩头乌龟,只顾安享眼前的荣华富贵!即便当初成亲是假,可你受英廉府提携是真!这般忘恩负义……和珅,你还算什么男人!”福康安越说越恼,语毕,竟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冯霁雯固然没有脑子可言,可若不是和珅的丝毫不作为,她也不至于独自一个人站出来担下一切,更遑论是落到要同那彦成一个外人共商那等铤而走险的冒险之举!
“福三公子!”
和琳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险险拦下了福康安的拳头。
福康安眼中却依然跟喷了火似得,死死地盯着和珅。
和珅也在看着他。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一个怒火滔天,一个平静自若。
“希斋,不得无礼。”和珅开口说道。
见福康安这般神态,和琳不敢轻易松手,但又无法违背兄长之言,犹豫了片刻之后,终是松开了福康安的手腕。
只忍不住皱眉提醒道:“此处不是傅恒府,还请福三公子自重。”
他在云南呆了这段时日,对傅恒大人的敬重日益深厚,却不料今日刚赶回京,就遇到了傅恒大人家的儿子上门滋事。
福康安将手臂猛然收回,紧握的拳头上指节发白,显在极力忍着。
“福三公子若单单只因对和某的作风不满而特意上门挥拳相向,未免更不似君子所为。”和珅看着福康安,道:“而若因其它,亦请明言。”
他越是这般理智大度,福康安却越难以冷静。
无可否认,他在这方面比之和珅,浑然是个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愣头青,而想要在言语上取胜刺痛对方,亦是难如登天——端看他方才说了那些难听之言,对方却连一丝羞愧之意都没有,反倒如此坦荡,便足可见此人已经连作为一个正常人最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了!
这夫妻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