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门莫非忘了,在下如今是钦差大人林部堂的参赞大臣。”
眼见的越说越僵,陈化成恼怒的道:“你小子咋就那么犟?你一个上海道,就算有林部堂给你撑腰,可得罪了江苏巡抚,也必然是处处受掣,何必为这点小事把关系闹僵?”
对于易知足来说,这还真不是小事,元奇团练他是不会交给别人指挥的,太危险,就算是让他亲自带领前去增援昆山,他也不干,天知道昆山有多少兵马,他既不想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八旗绿营正面冲突。
略微沉吟,他才道:“上海就二千义勇,五百团练,军门也清楚,这五百团练就是义勇的主心骨,英军战舰随时都有可能沿江进犯,我不可能置上海的安危于不顾。
至于苏州,四千英军英军断然不会敢于攻击,军门只管让裕抚台把心放宽,退一万步讲,就算英军发兵攻击苏州,杭州、镇江也可以通过运河迅速增援,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这话说的还算婉转,哪里不能调兵,怎么非的从上海一小县城调?况且上海的这点兵力还不是属于八旗绿营体系的。
陈化成也是大半辈子在军营里打滚的,这点意思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略一沉吟,他才笑道:“正所谓病急乱投医,裕抚台估摸着也是听闻上海一战,元奇团练战力强悍,所以才有就近调用元奇团练之意,得得得,这擂台老夫去跟裕抚台打。”
能不得罪裕谦这个江苏巡抚那自然是更好,易知足拱手道:“裕军门面前,有劳军门美言。”
“知足跟老夫犯不着客气。”陈化成爽朗的道,两江这一战,借重元奇团练的地方多,他可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与易知足弄僵,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清楚,这小子极有主见,不是轻易能够左右的。
顿了顿,他将话头又绕了回来,“吴淞至江宁水道五百里,曲折迂回,节节俱有浅滩,且关隘重重,而苏松之地却一马平川,既无关隘,又无重兵,苏州不仅富庶,而且能控制运河,知足真不担心英夷改变计划,直取苏州?”
默然半晌,易知足才道:“据可靠消息,英军在攻占吴淞之后,即派船只沿江而上勘测航道,目标很明确,除非是舰队无法沿江而上,否则不会轻易改变计划。苏州繁华富庶,紧傍运河,但论地位之重要,还不及杭州,军门别被英军迷惑。”
次日清晨,英军向嘉定县城发起攻击,仅仅一个时辰就攻占嘉定,随后英军再次从宝山增兵五千前往嘉定,消息传开,昆山、苏州登时人心惶惶,江苏巡抚裕裕谦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局不大局,直接下令,抽调松江、狼山、徐州、淮阳几镇兵马驰援苏州。
收到军报,易知足一阵无语,他敢断定,英军随后会攻击昆山,摆出进攻苏州的架势,逼迫整个江苏的兵马向苏州汇集,也让两江和江苏大员将目光都聚焦苏州。
英军似乎并不急于进攻昆山,在嘉定足足停留了五日,这才出动六千人向昆山进发,六月二十八,昆山大战爆发,昆山外围地势平坦,无险可守,聚集在昆山的一万清兵只能据城而守,在英军火炮和康格里夫火箭的密集打击之下,一万清军仅仅支撑了半天就放弃了昆山县城,退往苏州。
上海道衙,签押房。
包世臣递上刚送来的战报,语气沉重的道:“东翁,苏州虽非兵家必争之地,但繁华富庶却仅次于江宁,若是被英军攻占苏州,必然朝野震惊......。”
易知足看了他一眼,浑不在意的道:“先生不必担心,英军已是强弩之末,不会攻打苏州。”
“强弩之末?”包世臣有些惊讶的道:“英军兵锋正盛,东翁是何以断言是强弩之末?”
易知足笑了笑,伸手让座,待其落座,这才缓声道:“英军与元奇团练都是火器部队,对于弹药的消耗非同一般,在下一直在密切的注视宝山吴淞的英军动静,这段时间,宝山吴淞根本没有向嘉定运送弹药,而且后面增援的嘉定的五千英军押运的辎重亦不多。
简单说,攻打嘉定、昆山所消耗的弹药几乎都是第一批四千英军所携带的,两战下来,消耗已经不小,不可能再对苏州发起攻击。”
“东翁是说英军弹药不继?”包世臣疑惑的道:“英军舰队随行的运输船高达五十二艘,岂会弹药不继?”
看了他一眼,易知足才道:“英军弹药尚算充足,但却不敢继续在苏州浪费弹药,原因很简单,英军的目标不是苏州。”
包世臣并不知道江宁会战的计划,听的这话颇为吃惊,正待再问,一个亲卫领着个驿差在外禀报道:“大人,杭州八百里加急。”
杭州的八百里加急自然是林则徐发来的,匆匆拆开一看,易知足登时无语,林则徐竟然要他率领上海这二千多兵力去攻打嘉定,以解苏州之围,这简直是在开玩笑,英军据城而守,既有火炮,又有康格里夫火箭,兵力比他还多了将近一千,二千宝山吴淞的英军还随时能够增援,这简直是让上海义勇去送死!
包世臣仔细看完,迟疑着道:“东翁要不领兵去嘉定转一圈?”
略微沉吟,易知足缓缓摇了摇头,道:“咱们这支人马必然是处在英军密切的关注之下,一旦出动,必然会被英军察觉,不宜轻举妄动。”顿了顿,他才道:“直接回复林部堂,就说英军不会攻打苏州,没必要节外生枝。”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