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朝廷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西北战事上,西北有任何风吹草动传来,都会令朱祐樘茶饭不思。
本来弘治皇帝就大病初愈,身子骨虚弱,每天休息时间过六个时辰,剩下六个时辰,他少有精力去查看奏本,基本都是让司礼监直接将内阁票拟后呈奏上来的奏本朱批,只有极少涉及到地方天灾**的奏本能呈递到他面前。
朱祐樘吃住都在乾清宫,但这天是张皇后分娩的日子,自中午妻子羊水破裂后,他就一滞留坤宁宫正殿,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能否添个儿子。
“列祖列宗保佑,一定要是个皇子,如此我大明的基业方可稳固,朕即便九泉之下,也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朱祐樘生平最大的遗憾,不是在治国上没有建树,无论是朝廷还是平民百姓,对弘治帝治国都颇多褒奖,连他也觉得自己是明君圣主,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只有朱厚照这么一个儿子,令未来皇位传承存在变数。
本来朱祐樘可以多纳妃嫔,但或许是他与张皇后是患难夫妻,再加上彼此尊重,张皇后在后宫又极为强势,夫妻间便逐渐达成一种默契,就算朱祐樘有过别的女人,但都没有赐予名分,到最后只有张皇后一个妻子。
在二皇子和长公主相继病殁后,朱祐樘身体大不如前,时隔多年,张皇后终于再次身怀六甲,朱祐樘对此期望颇高。
“陛下,您多休息,皇后那边……并无大碍!”
萧敬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乃是朱祐樘身边最信任之人,此时他见朱祐樘心急如焚,心中体恤皇帝,连忙上前劝解。
朱祐樘一摆手:“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尚未有消息,实在让朕煎熬……萧公公,你去问问,究竟怎样了?”
女人分娩,丈夫不能陪在一旁,无论是皇家还是寻常百姓都是这个规矩,朱祐樘就算再担心,也不能进去打搅妻子生产。听着侧室那边音讯全无,朱祐樘在坤宁宫寝殿坐立难安,精神压力增大,身体不由微微颤抖。
“是,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您不用太过担心!”
萧敬说完一路小跑出了坤宁宫,往侧室方向去了。
侧室内,此时聚拢很多人,既有接生婆,又有宫女忙活着送热水、毛巾和各种分娩所用之物,一片忙碌景象。
萧敬进入外厅不久,很快有女官出来将皇后的情况详细奏报:“……萧公公,皇后这会儿晕过去了!”
“啊?”
萧敬大惊失色,“皇后……怎会晕厥?快……快想办法!”
“太医已入内诊治,皇后娘娘难产,萧公公要不要去跟陛下说明?”女官是宫中的老宫女,熟知女人分娩的一些事,欲言又止,看情况似乎是想提出“保大还是保小”这一棘手的问题。
当然常年形成的宫廷斗争的智慧,女官断然不敢如此说,因为皇帝可不会作出此等两难的选择……给皇帝出难题是纯属自找麻烦。
萧敬怒道:“还等什么,快进去服侍皇后,无论如何,皇后和腹中的胎儿一定不能出问题,否则坤宁宫上下,一个都活不了!”
女宫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退下。
萧敬进寝室看了一眼,老太医正隔着厚厚的纱帐给张皇后诊脉,看太医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知张皇后的情况不是很好。萧敬不敢回正殿,他怕如此回禀,朱祐樘会急出什么毛病来,毕竟朱祐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苦苦等候。
一直等了一炷香时间,张皇后才幽幽醒转,虽然孩子尚未诞生,但萧敬却稍微松了口气,只要张皇后清醒,那他就可以回去禀告。
回到正殿,萧敬将大致情况一说,朱祐樘一拍桌案:“没用的东西,皇后并非是头胎,不是说顺产的吗?怎会如此?咳咳咳咳……”
龙颜大怒之下,朱祐樘剧烈咳嗽,萧敬赶紧过去帮朱祐樘理顺气息。
朱祐樘心中记挂,不自觉间竟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一个人竟然呜咽起来。
身为天子,居然因担心妻儿的安危而哭泣,让萧敬看了特别感怀。在萧敬眼中,皇帝就好像是他的孩子,朱祐樘在他见证下逐渐从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子变成独当一面的太子,继承帝位后一路励精图治走到今天。
“陛下,您毋须担心,皇后娘娘还有她肚子里的小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萧敬安慰道。
“一定是朕对上苍的要求太多,连上苍也觉得朕贪得无厌,如今皇后能有龙种,生下儿女都好,朕不求一定强求是皇子了!”
朱祐樘哭泣后,心情终于平复了些,口中虽然说对生儿生女并无奢求,但心中还是无比期待是个儿子。
说这话,其实只是他祈求上苍怜悯。
朱祐樘话说完不久,突然有女官快跑了进来,甚至未经通报,朱祐樘的心登时悬了起来,不顾质问女官的无礼,喝问:“皇后和朕的皇儿如何?”
“陛下,皇后已……顺利产下……”
女官说了半截,不敢再往下说。
萧敬心中“咯噔”一下,女官不敢造次,既然说“顺利”,那应该是母子或者母女平安,但见女官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道生下的并非皇子。
朱祐樘又咳嗽两声,道:“说清楚!”
“回陛下,皇后诞下的是……公主!”女官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
朱祐樘整个人瘫坐在那儿,连直起腰身的力气都没有,仿佛身体被掏空一样,整个人毫无精神。
朱祐樘激动的情绪原本已平复下来,但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