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这天,陆氏药铺来了一位特殊客人,他就是曾在几个月前与印刷作坊断了生意往来的大行商苏遮柒。
苏遮柒这一年多时间都在南京和福建之间倒腾货物,八月中旬与沈溪谈判破裂,又在宁化滞留了三日,才憋屈地启程前往印刷技术极为发达的闽北建阳,准备自起炉灶。
到了建阳,苏遮柒立即招聘印刷师傅,开始破解陆氏作坊的连环画。经过一个多月的摸索后,终于成功将雕版连环画的技术掌握。苏遮柒本想大干一场,结果市面上雕版连环画突然变得稀少,宁化的陆氏作坊已经不再印连环画,使得他就算掌握了技术也没处盗版。
苏遮柒灰头土脸,不得不再次南下宁化,想高价收购《童林传》连环画的原画母本,到了地头才知道陆孙氏已把生意做到府城长汀县去了。
等苏遮柒到了汀州府城,满大街都见到有人卖彩色年画,他看了一眼后就知道这年画出自惠娘的印刷作坊,不过比起几个月前看到的更为精致。
因为临近年底,苏遮柒想订一批运到南京去贩卖都来不及,为了生意,他只好服软,亲自上门造访。
苏遮柒这次单独前来,并未带他的那些行商朋友。到了陆氏药铺,见铺子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苏遮柒大为感叹,这陆孙氏果然厉害,没想到她把药铺开到汀州府城生意竟然也如此好。
苏遮柒询问了正在柜台上卖成药的丫鬟,被告知只能去商会总馆那边才能找到人。
等苏遮柒到了商会总馆,才知道原来汀州府数百家商铺联合成立了商会,越发地惊叹陆孙氏的大手笔。可是在总馆这边,依然没找到陆孙氏,听那里的知客介绍,陆孙氏出去了,但去了哪儿就不清楚了。
苏遮柒来来回回好几趟,心中有些无奈,心中认定陆孙氏或许是无意与他谈什么生意,这才有意回避。
到了晚上,惠娘终于回到药铺。
得到消息的苏遮柒赶紧觍着脸,带着礼物杀了过去,一进门就连声告罪,恳请得到惠娘的谅解。
“……苏掌柜太客气了,之前我就说过,小妇人不会过多去敢于印刷作坊的事情。现如今,府城这边乃是沈家相公担任掌柜,但要谈生意的话,您还是跟小掌柜谈,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惠娘其实并不想跟苏遮柒这个大主顾摆脸色,但沈溪却提醒她不能给苏遮柒好脸,不然这家伙要不了多久就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拼命压价。惠娘硬着心肠,按照沈溪的吩咐,对苏遮柒表现出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时候布帘后面,周氏拨开一条缝隙悄悄打量,见惠娘和苏遮柒谈得不怎么愉快,不由有些紧张,拉了拉沈溪的衣领,低声问道:“小郎,若是这苏掌柜翻脸走了怎么办?他以前可带给咱不少生意呢。”
沈溪闻言笑了笑。
苏遮柒对于印刷作坊的发展的确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和他介绍来的客商,给印刷作坊带来好几千两银子的订单,现在苏遮柒再度上门,难怪周氏会这么紧张了。
“娘,您别担心,一切有我和孙姨……这次保管拿下他!”沈溪自信满满地说。
苏遮柒赔罪后,听到惠娘的话,拱手行礼:“可否劳烦陆夫人请小掌柜出来叙话?”
惠娘点点头,回身掀开布帘到了后院,很快把沈溪和周氏“请”了出去。
再次见到沈溪,苏遮柒脸上表情极为复杂。
在宁化渡过了一个无趣的中秋节,他黑着脸拂袖而去,当时他想的是陆孙氏肯定会后悔,但现在看来,没了他的订单,人家印刷作坊不仅没有倒闭,买卖反倒是越做越大了,而且现在惠娘还成为了汀州商会的大当家,不可小觑。
“若鄙人早来一段时间,见到这汀州府城随处可见的年画,必然会下大批订单,运到江南和中原地区销售,可现在抵近年关,想做这生意也不成了……唉,也怪鄙人之前太过目中无人,竟不知这小小作坊竟是卧虎藏龙之地。先有连环画,后有这种精致的彩色年画,鄙人自愧不如。”
苏遮柒又是感慨着行礼。
沈溪摆了摆手:“苏掌柜客气了,远来是客,您现在知道我们有年画,就算过了年,也可以预定一批回去卖,相信喜欢的人还是会买的。”
苏遮柒笑了笑道:“总归是过了年,不会像年前这般好卖。当然这年画,鄙人确实要买购买一批,也好让江南的老百姓知道,汀州府有如此精美之物。但鄙人这次前来,主要目的是想……跟你们商谈购买连环画的母版原画,价钱方面不是问题。”
沈溪这才弄明白苏遮柒为何一反常态如此客气,感情是有事相求,而求的事还很“过分”。
苏遮柒当初不肯与印刷作坊商谈继续订购连环画,是他觉得技术可以破解,完全没必要花大价钱从印刷作坊买印好的成品,只要等印刷作坊刊印出新的内容后,他拿着现成的连环画,找人刻印盗版就行了。
可之后宁化的印刷作坊主要经营彩色年画,《童林传》的雕版连环画自第九册开始就不再印制,苏遮柒就算掌握了技术也没处盗版。刚开始苏遮柒也试着找人绘制连环画原画,把故事补上,但货发往南直隶和浙江、江西后,市场反应极为平淡,根本没掀起任何波澜……沈溪对于连环画内容和故事的把控非常独到,别人根本就模仿不来。
“苏掌柜见谅,我们不打算把连环画的原画给您,因为我们要等年后自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