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苑被皇帝斥责,不怒反喜,这正是他所想要达到的效果,连忙道:“陛下,奴婢身为御马监太监,可没资格查阅司礼监奏本,要不将秉笔太监,或内阁首辅谢少傅请来详细问询?”
钱宁听到这话,不由侧头打量张苑。
对于张苑打的什么算盘他非常清楚。钱宁是宦官之后,对于官中谁得势,如何得势,看得非常透彻。
朱厚照可不知张苑是在套他的话,随口道:“你是朕的人,朕让你去查,你去就是,难不成司礼监的人还敢阻拦?少说见什么首辅、秉笔太监的废话,朕没那闲工夫,这件事朕让你去办,若你办不好别回来!”
张苑知道朱厚照从来都是嗓门大实干少的君王。
吓唬人有一套,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要么“严惩不贷”,或者“办不好别回来”等等,这种话张苑听多了,并不觉得有多大压力,要知道那些办不好差事的人,并没受什么惩罚,比如说钱宁没找到钟夫人不过是跪下来磕几个头罢了。
真正被朱厚照惩罚的,是那种没眼力劲儿,比如说忤逆朱厚照,或者是不经意触朱厚照逆鳞的人。
……
……
朱厚照交代完毕,便吃喝玩乐去了,将钱宁和张苑丢在一边。
朱厚照走后,钱宁总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从鬼门关逃出来一般,毕竟朱厚照曾发下狠话,若找不到钟夫人会拿掉他脑袋,现在只是高举轻放喝斥几句,在他看来已属万幸。
张苑冷笑不已:“钱千户可真会办事,找个人都这么困难,甚至陛下将此事迁怒咱家,你可想让咱家跟你一起担责?”
虽然钱宁对张苑推诿责任很不满,但这个时候张苑正得势,他不得不和颜悦色解释:“陛下找人太过心急,钟家人为躲避已逃到齐鲁之地,如今能查到线索已费九牛二虎之力,张公公跟我可是一心,怎么现在反倒怪责起我来了?”
“呸,谁跟你一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咱家跟陛下这么久,你才来几天!?”张苑显得嚣张跋扈,气势汹汹地道,“咱家不稀罕跟你胡扯,陛下交代的事情,你务必抓紧时间完成,咱家要去司礼监了!”
钱宁被骂,依然笑呵呵道:“张公公何必急着离开,卑职先在这里恭喜张公公一声。”
“喜从何来?”张苑瞄着钱宁问道。
钱宁道:“这不明摆着的事情么?司礼监掌印已空缺好长时间,陛下一直没安排人手,如今要过问朝事也无人回禀,陛下自然要安排身边人去掌管……这不就轮到张公公您了吗?”
司礼监掌印之位在宫中非同小可,钱宁知道若张苑升上去,立即便会取代昔日刘瑾的权势,所以此时只能尽量巴结一些。
至于张苑骂人,钱宁根本不当一回事。
身为太监义子,钱宁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太监,像张苑这样骂人都算小儿科,平时在太监之间骂人可是一门学问,一言不合甚至会大打出手……管你什么身份地位,上去就是一顿猛掐。
比如说头些时候李荣和刘瑾便是如此。
当然,张苑想爬上高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钱宁只知道一点,张苑的能力跟刘瑾比起来简直天差地远,朱厚照的抨击不是没有道理。
刘瑾最大的优点,是做事不考虑后果,无论是敛财还是打压异己,很多时候都没有底线,而张苑和钱宁虽然也想这么做,但他们自问没得到皇帝的信任,有那贼心却没那贼胆。
张苑离开豹房,没有就此打道回府,对于他来说,当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一趟司礼监,查阅跟宣府战事相关的公文。
对于张苑来说,意义重大,希望通过这件事一举奠定自己在司礼监的地位,从而取代刘瑾。
尽管张苑学问不高,也没多少本事,但他还是卯足劲儿要去司礼监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让朱厚照刮目相看,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进入司礼监,得到梦寐以求的掌印之位。
入夜后,紫禁城宫禁森严,只有大明门开着一道小门,别的门早就关闭。
张苑从大明门、午门进入禁宫,直接往西侧司礼监衙所而去,等到了地方,这里的太监已休息,连门都关了。
张苑心道:“这些不管事的东西,前几年先皇在世,这司礼监灯火通明,通宵达旦,现在倒好,知道陛下不问朝事,到了晚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张苑走上前,直接敲门,便听到“咣咣咣”砸门声,把里面守夜的太监吓了一大跳。
宫里的太监基本能保持低调,尤其是那些地位低微的太监,就算有人前来砸门,里面守夜的太监也不敢恶言相向,毕竟敢上门来这么做的人不好惹,说不定就是哪位当权太监,甚至有可能是皇帝亲临。
里面的太监打开门,走出来一人张苑认识,却是司礼监一名随堂太监,名叫鲁容。
鲁容见到张苑,震惊之余赶紧行礼:“这不是张公公吗,您老……到此处来作何?”
论年岁,鲁容跟张苑相当,甚至比张苑还要大个几岁,算是宫中少壮派人物,但论地位,鲁容跟张苑可就没法比了,张苑手头拥有的权力能甩鲁容十条街,鲁容在司礼监连个秉笔都不是,属于给人打下手受气的主。
张苑显得很霸道:“陛下派咱家来此查阅奏本,还不快让开,让咱家进去?”
鲁容听张苑说是皇帝派遣而来,不敢怠慢。
宫里假传圣旨的人以前只有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