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越是回护刘瑾,谢迁越生气。
随着犟脾气发作,谢迁上前一步,以咄咄逼人的语气道:“陛下,自古乱国者无恶不为,刘瑾任司礼监掌印不到两载,朝中上下皆恨之入骨,其胆大妄为,贪墨钱财无数,卖官鬻爵人神共愤,如今他竟一再虚报战功,欺瞒陛下,若不加以惩治,恐朝廷法度废弛,人心背离!”
这话说出来,慷慨激昂,振聋发聩,但入朱厚照之耳,却感觉跟当初刘健和李东阳所说同出一辙。
沈溪心想:“你谢老儿怎么到今天都不明白皇上的性格?皇上要听到的,是你拿出无可辩驳的确凿证据,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说空话、套话,否则所言再有道理有何用?你倒是拿出实锤啊!”
果然,朱厚照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显然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用说教的口吻,如此好像显得他有多昏聩,专门任用佞臣。
等谢迁说完,朱厚照板着脸道:“谢阁老,朕暂且不探讨你指控的刘瑾那些罪行是否属实,朕就问一句,你此刻所言跟刘瑾虚报战功有何关系?现在朕只想知道,刘瑾是否存在虚报战功的情况!”
谢迁心急如焚,朱厚照有气,他何尝又不愤懑难受?谢迁气愤朱厚照任用奸臣,听不进劝诫,无论自己说什么朱厚照都会不自觉维护刘瑾。而朱厚照所气,是旁人把他当成傻子,总拿一些套话挤兑,显得他这个皇帝有多无能。
谢迁正要继续说下去,沈溪知道不能再让谢老儿借题发挥,否则真要出现君臣当面翻脸的场面,那就大大地违背此番前来面圣的初衷。
沈溪抢先一步:“陛下,关于刘瑾虚报战功之事,尚需求证,现如今做出定论为时过早!”
听到这话,谢迁怒气更甚,恶狠狠地瞪着沈溪,好似在说,不是让你不说话在旁边当哑巴么?为什么这个节骨眼儿你要打断老夫说的话?
但朱厚照听到这话却很受用,点头道:“对,就算要治刘瑾的罪,也要让他死得其所……谢阁老,你不必生气,你说的事情朕回头会派人好好调查,这件事暂且搁置,朕很累了,要回寝宫休息。”
“沈尚书,你将边关战情调查清楚,朕晚些时候会问你……两位卿家先回吧,朕不送了!”
朱厚照本来要找谢迁和沈溪问一下宣府一线军情以及刘瑾的情况,但他见谢迁跟疯了一样攻击刘瑾,便失去跟二人交谈的兴致,再加上他昨夜彻夜未眠,此时已近午时,整个人已疲倦不堪,便想打发谢迁和沈溪离开。
谢迁见朱厚照起身向殿后去了,忍不住上前想拉住皇帝,继续理论。
但他才走出两步,便被沈溪一把拉住,当着皇帝的面谢迁不能大声喝斥,只得冲着朱厚照的背影大声道:“陛下,刘瑾霍乱朝纲,您不能不理啊……”
这不说还好,话一出口朱厚照加快了步伐,一溜烟进了后庑,这下谢迁连进言的机会都没了。
沈溪知道,谢老儿要发飙了。
……
……
果不其然,二人出乾清宫,谢迁马上严词相向。
如果不知道的,以为谢迁跟沈溪间苦大仇深,即便身处禁宫也咆哮个不止,根本不顾自己当朝首辅的体面。
“……你非要偏帮那阉人,跟他休戚与共,甚至搭救他的性命,让大明永远不得安宁,是吗……”
谢迁破口大骂,沈溪懒得倾听,在他看来,谢老儿不过就是将未曾发泄在皇帝身上的怒火撒到他身上罢了。
等谢迁连珠炮一样将气撒出,沈溪没好气地道:“谢阁老如果骂痛快了,请前往文渊阁,盯着是否有宣府发来的战报,那才是问题的关键!”
谢迁怒道:“你一心为刘瑾说话,见老夫生气你就满意了?”
沈溪反驳道:“之前的情况您老看到了,不是进一两句谗言陛下就会降罪刘瑾,一切都要讲究证据,以陛下的性格,没有确凿证据拿出,陛下不会采信……敢问谢阁老,您现在有任何刘瑾虚报战功的人证、物证吗?”
谢迁自然没有,而且他也清楚自己没有实证,他就是想借助这件事让皇帝草草结案,赐刘瑾一死,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溪跟刘瑾的矛盾,完全是政见不同,而谢迁则夹杂一定私怨,甚至沈家着火之事,至今谢迁依然归罪刘瑾头上。
在谢迁看来,罪不及妻儿,无论沈溪跟刘瑾闹出多大的矛盾,刘瑾不该报复沈家人,这也是他到现在还坚定倒刘瑾的根本原因。换一些资质平庸的老臣,面对咄咄逼人的刘瑾,恐怕早就辞官不干了。
谢迁仍旧扯着嗓子吼道:“要证据,不满地是证据?刘瑾作恶多端,以你的本事,会找不到他的罪证?”
沈溪不由皱眉,他觉得谢迁这是在提醒,适当地栽赃一下刘瑾也无妨。
“若我告诉你沈家那把火是我自己放的,你会怎么想,不会直接蹿上房子公告天下吧?”
沈溪见识到一个老人家的顽固,而这位还是当朝首辅,朝野皆知,谢迁的权力被司礼监节制,刘瑾在朝,谢迁便屈居刘瑾之下,刘瑾离朝,朱厚照宁肯将批阅奏本的权限晾在那儿,也不肯交还内阁。
这也是历史原因造成。朱厚照心目中,压根儿就不信任阁臣,越是贪玩,越怕大臣擅权,因为他控制不了。
相反刘瑾这样的阉人比较好控制,即便再权势熏天也绝对不敢跟他对着干,甚至公然给他难堪。
沈溪心平气和地道:“谢阁老请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