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苑准备说话时,朱厚照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罢了,就算你有罪,也罪不至死,朕便罚你一个月俸禄好了!”
张苑硬生生把话头收了回去,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心机深沉,心中哀叹不已:“怪不得刘瑾能得陛下信任,感情他一直扮委屈装可怜,以后我得学着点儿,有机会便在陛下面前哭诉,让陛下明白我的忠心。”
朱厚照一肚子火,但因这件事主要责任在他自个儿身上,不知该迁怒谁,心里面很不舒服。过了半晌,朱厚照瞪着张苑道:
“张公公,你去传朕的话,让御膳房为昨日进宫赴宴的大臣,每家送去一些膳食,就当是朕所做补偿。”
“陛下,您不必如此……呜呜,陛下您为国操劳,就算偶尔有些过失,那些大臣也不会放在心里。”
张苑开始学刘瑾,跪下来带着哭腔说道。
朱厚照怒不可遏:“放你娘的狗臭屁,朕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点,快去快去!”
……
……
朱厚照下旨赐宴却放了满朝文武的鸽子,无论他做如何补偿,都没法换得大臣的谅解。
不过大臣们是否原谅,对朱厚照而言无关紧要,因为他根本不会接见大臣,原本就恨他不靠谱的人照样心有芥蒂,而那些想巴结他的照样百般逢迎,只是更多人认识到如今的皇帝有多不靠谱。
沈溪在家等到宫中“赐食”,虽然晚了一天,却也知道这会儿正德皇帝朱厚照明显有了悔意。
沈溪看着满桌子菜肴,感慨无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为了吃喝玩乐之事居然在宫外两天两夜不归,还好你没有兄弟姐妹又或者跟你争夺皇位之人,否则这么出宫跟找死无异……弘治皇帝只有你这么个儿子,你现在无后,所以只能放任你荒唐妄为而不能有所表示。”
这边沈溪没打算享用宫内所赐食物,毕竟菜蔬这些过夜吃对身体不太好,但沈家上下却对“御膳”充满好奇。
皇宫大内出来的东西,不管什么,都是荣耀的象征,谢韵儿眉开眼笑:“相公,这些菜肴如此精美丰盛,是否拿来祭祖?”
沈溪摇头:“祭祖?实在没那必要……若是家里人想品尝的话,把人召集起来,一起吃顿饭便罢!反正我没胃口。”
沈溪自己没打算吃,但也不阻止家里人吃。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哪怕皇帝的赐食寡淡如水,百姓吃到嘴里也远胜世间美味。
谢韵儿点头,马上便去做安排,除了给家里人留一些外,还给沈明钧夫妇和谢伯莲夫妇送了一些过去,意思是皇恩浩荡,雨露均沾。
宫中赐食对沈溪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寻常百姓来说,简直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皇帝赏赐的诶,寻常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尝上一口,足够他们吹嘘好几年了!
等谢韵儿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回到书房,此时沈溪正在看书。
“相公,今日您不是要去兵部当差么?”
谢韵儿见沈溪意志消沉,不由关切地问道。
沈溪微微摇头:“暂且不必,等下午去衙门看看是否有事便可……年初这会儿,兵部没太多公务,用不着我这个尚书亲力亲为。”
谢韵儿道:“那相公怎么不出去用膳?”
“不必了!”
沈溪叹道,“昨日赐宴,却被陛下晾在宫内半宿,大臣们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这赐食来得晚了些,任谁也没胃口享用。”
“哦。”
谢韵儿似乎明白沈溪的苦楚,感同身受,“朝事虽然不像妾身所想那么复杂,却也不简单,涉足其中,很容易被感情所左右。”
沈溪不由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无论朝事,还是家事,说起来都是人和人之间相处、沟通,说不掺杂个人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知道,昨晚许多大臣均萌生退意,今日不知有多少人递交辞呈呢。”
谢韵儿眨眨眼:“相公不会也想离开朝堂吧?”
沈溪哑然失笑,摇头道:“我才入朝几年?说告老还乡怕是无人会信……朝堂上最不可能退下来的人就是我,这些烦心事总归要有人承受。不过你尽管放心,就算朝堂麻烦事众多,我也想得开,食君之碌,担君之忧,既然踏足仕途,便要有此心理准备!”
……
……
因皇帝赐宴闹出的不愉快,过去便过去了。
朝廷很快便步入正轨,这次事情,最终以刘瑾大获全胜而告终。
此事过后,谢迁并没有请辞,不过朝中很多老臣都递交了辞呈,其中以内阁大学士王鏊和国子监祭酒谢铎的辞呈算是其中份量最重的存在,二人递交辞呈几天后,户部尚书刘玑也递交辞呈。
或许刘瑾意识到这是文臣对朱厚照施压的一种方式,干脆让刘玑也以请辞的方式来试探朱厚照的底线。
刘玑递交辞呈后,刘瑾来到乾清宫寝殿,将事情告知朱厚照。
朱厚照刚睡醒,准备回豹房带花妃到市井游玩,被刘瑾耽搁行程,顿时火冒三丈。
“……一次有十几名大臣乞老归田?怎么会这样?”朱厚照很生气,好像那些大臣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刘瑾显得很为难:“陛下,多半是因为您在上元节那天……”
话说了一半,刘瑾顿住了,他的目的是提醒朱厚照,点到为止即可。
朱厚照脸色漆黑:“这些人就喜欢给朕捣乱,现在连内阁大学士也请辞,朕到底是挽留,还是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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