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
丽妃在自己院子的客厅接见“义子”廖晗。
客厅雅致,内外隔着纱帐,丽妃坐在里面,抱着一只猫,人跟怀中的猫一样都很慵懒。
纱帐外,除了跪着廖晗外,还有几名侍奉的太监和宫女。
丽妃从不回避下人,源于她治理手下很有一套,可以当众跟人谈事,并不怕消息泄露。
或者说她有方法掌控局势。
廖晗说的是近来宫外发生的事情,除了出兵日期外,还有谢迁发配三边这一消息。
“……这一计可说非常毒辣,谢阁老这样的能臣被逐出京,等于说京师已无人能与之抗衡……”
丽妃突然评价一句。
廖晗笑着问道:“娘娘说的是兵部沈尚书?”
丽妃摇头:“怎么可能是沈大人?他是聪明人,不会正当面打脸,尤其对象还是提拔过他的当朝首辅……有些人做事却不择手段。”
廖晗恍然:“既如此娘娘说的一定是张公公,听说张公公近来可没闲着,大肆招兵买马……朝中不是说要更替礼部尚书么?结果一大堆人前去巴结,好像这件事可由张公公一言而决似的。”
丽妃没好气地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嘛,沈大人那边……可有消息?”
廖晗为难地道:“沈大人出京后,传回的消息很少,之前有传言说他是去养病,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练兵,因为地方上闹得比较凶的几窝贼寇都被他收拾了……料想过几天沈大人就该回城,毕竟陛下说过会在本月二十出征,旁人不回来可以,沈大人作为执行者能行吗?”
丽妃想了下,摇头轻叹:“不过谢阁老好像不会等到二十再出发,对吧?”
廖晗笑道:“那是,陛下御旨,谢阁老这几天就要走,从这里到三边几千里,不提前一两个月出发,怕是指定时间内到不了,以谢阁老的身子骨,怕就是给他两个月也到不了目的地,这一路不仅道不好走,还会面临诸多麻烦……”
丽妃点了点头,凝眉思索,过了许久才吩咐:“你找几个人,盯着谢府。”
“娘娘,您这是何意?”廖晗不解地问道。
“看看有谁去拜访谢阁老……不但要盯着谢府,还有谢阁老平时暂居的小院,或许南边会有人来见他也说不定。”丽妃道。
廖晗琢磨一下,提出质疑:“娘娘说的南边的人,不会是即将回京的沈大人吧?”
“让你盯着便是,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本宫不过是想多了解点儿外面的情况,豹房实在太过无聊了。”
丽妃四下看了一眼,娇躯扭动间,怀中的猫受到惊吓一下子蹦了出去,正要逃开,却被机敏的丽妃一把给抓住并拎了回来。
“你这小东西居然想逃,以为本宫没留意么?装睡这么久,稍有动静就翻脸,难道本宫不知道你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
廖晗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丽妃是想暗示什么。
“去吧,把所有查到的情况及时告知本宫,本宫重重有赏……来人,为廖百户送上一百两纹银!”丽妃吩咐道。
……
……
谢迁被朱厚照贬斥三边,成为京城内外最轰动之事。
谢迁和皇帝的矛盾本未公开化,但随着事情持续发酵,想继续隐瞒下去太过困难,随之而来便是朝廷内外传扬,说是谢迁在朝堂上公开反对出兵,被正德皇帝一怒之下发配三边整饬粮饷。
虽然谢迁被调离,但他对这场战争的态度并未改变,仍旧是坚定的反战派,不同意朝廷从户部征调一文钱一粒米。
朱厚照虽然在调谢迁去三边之事上蛮不讲理,但对于征调户部钱粮,却恪守了之前定下的规矩,没有动国库,一切由靠自行筹措。看起来这这个皇帝讲原则,实际上却是将麻烦转嫁到沈溪身上。
消息传到沈溪军中时,已是三月十一。
斯时殿试刚好举行完,沈溪已整理好人马,决定于十三日动身回京,闻讯当场便傻住了。
“……这下谢老儿会把所有怒火迁到我身上,认定一切都是我幕后促成,谢老儿在朝的好日子到头了,但这也意味着我在前线作战也会处处受到掣肘,这得有多昏聩才会把一个反战的当朝首辅派到边塞……”
朱厚照本来想把谢迁打发到三边吃点苦头,以此作为惩戒,但在沈溪看来却非常不合时宜,毕竟大明能坐镇京畿承担“监国”之责的人不多,除了托孤重臣谢迁外,实在难以在抛除皇室的外姓中找到合适的对象。
谢迁发配三边,意味着京城再难找到一个主持大局之人。
另外让沈溪觉得头疼的事情,便是谢迁到三边后会给他找麻烦,尤其是在对方心存偏见的情况下,指派一个对自己存有偏见的当朝首辅治理军饷,让他感到自己的后勤命脉被人掌控,就算是自己亲手筹措的作战物资,也未必能用在刀刃上。
“朱厚照这小子自作聪明,以为加上一条,让王琼和谢老儿间保持平级关系,互不受统辖即可,却忘了王琼是正统文官出身,为了自己的名声和朝中的前途,岂能不给当朝首辅面子?”
“到那时候,三边只能是谢老儿主持,如果他处处站出来阻挠,一切出兵和军事调动都会被其否决,而且更可能破罐子破摔,对于我和朱厚照的命令完全置之不理,反正他对于自己的政治前途已完全不在意……”
沈溪感到自己有大麻烦了,不是来自于朱厚照或者朝廷,而是他到了战场,可能会有人在他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