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百年,九十九泉地区再次飘扬起黄金家族的战旗。
达延部王帐内,巴图蒙克高坐在上,即便领兵在外,条件简陋,但作为孛儿只斤家族唯一合法继承人,也必须体现出高人一等的地位,几个王子,还有国师、将领等排成两排站在台阶下,等候巴图蒙克训话。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巴图蒙克环视一圈,稳健地站了起来,双手微举,前方台阶下所有人都下跪行礼。
巴图蒙克再一摆手,人们才站起来,再次恢复成左右两个队列。
微微颔首,巴图蒙克满意地坐下。这时站在右列首位那人出列,正是早前曾侵入大明京畿地区的达延部大将苏苏哈。
虽然当年苏苏哈对上沈溪时遭遇败绩,不过后来达延部征服草原各部族的系列战争中,苏苏哈立下汗马功劳。
国师亦思马因“叛变”,本来接替国师位置的应该是亦不剌,但达延部此时已不承认那些不肯臣服的部族头领,巴图蒙克亲自委命苏苏哈成为新的蒙古国师。
不过苏苏哈始终只是武将,谋略上无法跟亦思马因相提并论,巴图蒙克之所以让苏苏哈担任国师,也是不想有个权谋过人能跟他分庭抗礼的人物出现,如此一来苏苏哈这个国师完全沦为傀儡。
“……大汗,以二王子回报看,明军主帅沈溪所部兵马正往西撤走,此时该部距离我们不到三百里,如果我们集结兵马星夜兼程追赶,三天内可以把他们截下来,这是大汗报仇雪恨的最好机会……”
苏苏哈挥舞着拳头,双目赤红,目光中满含仇恨,这也是因为当初鞑靼曾一度侵入大明京畿重地,眼看就要拿下京城,却在面对沈溪的援军时遭遇惨败,导致草原部族就此一蹶不振,并有了此后数年的内战。
“父汗,儿臣愿意领兵消灭沈贼!”
苏苏哈话音刚落,他身后队列中一名年轻将领走了出来,此人乃是巴图蒙克的三儿子巴尔斯博罗特,因年纪不大上一次对大明作战中没机会上场,几年过去如今已年满十七,武勇过人,巴图蒙克早有重用这个儿子的打算。
巴图蒙克一抬手,不许巴尔斯博罗特继续说下去,显然是不想让儿子去跟沈溪作战。
但有些话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明白,巴图蒙克道:“以本汗所知,明军往亦不剌部去了吧?”
在场人等义愤填膺,叫嚣声四起。
跟以前汗部大会不同,以前汗部大会由各部族的人聚集在一起共商大计,但在达延汗开始统一战争后,各部族头领已不敢再出席汗部大会,如今王庭基本只有达延部唱独角戏,把一切拒绝统一的部族当作仇敌看待。
因此,当巴图蒙克提及亦不剌时,在场人立即站在达延部的立场,抨击这个不肯接受统一的“叛贼”。
苏苏哈道:“大汗,之前两次我们跟亦不剌部交战,均获得胜利,现在亦不剌部已逃往云内周边,我们正好趁机掩杀过去,先灭明军,再灭亦不剌部,然后一举将永谢布、土默特等部族降服!”
“对,歼灭明军,一统草原!”在场人等均振臂高呼。
巴图蒙克对手下的反应不太满意,摇头道:“怎么,你们认为轻轻松松就可以消灭明军,铲平永谢布、土默特等部族?亦不剌虽然两次战败,但依然保留一定实力,至少可以集结出五千骑兵,问题就在于其背后有永谢布、土默特等部族支持。亦不剌非常善于蛊惑人心,谁知道跟明军暗中是否与之有勾结?这次明军突然杀进草原,进入察哈尔腹地,然后往永谢布、土默特等部族的领地转移,这其中分明有鬼!”
巴尔斯博罗特嘟着嘴道:“父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儿臣就不信这些跳梁小丑能阻挡孛儿只斤家族的铁骑!”
就在此时,帐帘掀开,从外面进来一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三弟,难道父汗的用心你看不出来?父汗不希望你跟沈溪统领的兵马交战,此人阴险狡诈,如果他提前跟亦不剌勾连,再联合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等部族,在河套地区设下圈套,我们不察之下很可能会中计,届时候明朝皇帝带领兵马自宣府杀出,汗部将会非常危险!”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名满面胡渣的男子走过来,所有人都弯腰行礼:“大王子!”
来人正是巴图蒙克的长子图鲁博罗特,也是汗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因为巴图蒙克本身不过四十出头,他的长子只有二十五岁,但以草原人短暂的寿命来说,二十五岁已算人到中年,图鲁博罗特在上次大明京师之战中负伤,这几年中身体一直不好,已基本不会再出来领兵,因此二王子乌鲁斯博罗特也就频频跳出来表现自己,现在连老三巴尔斯博罗特也想好好表现,作为巴图蒙克与满都海哈屯的儿子,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够继承汗位,毕竟他们身上都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
对于图鲁博罗特的出现,巴图蒙克似乎并不怎么高兴,有些事他不想说得那么明白,但现在大儿子却当着这么多达延部权贵的面把事情挑明。
图鲁博罗特走到达延汗面前,恭敬行礼,巴图蒙克一摆手,图鲁博罗特站在了武将那一列的最前面,位置比苏苏哈还要靠前,苏苏哈自然而然往后退了两步,以示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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