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中,谢迁一直表现得很和善,气氛自然而融洽,满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谢迁再说一会儿,这才起来道:“这一路急行,昨日连大同城都没入,老夫着实有些疲累了,今晚得好好休息……伯安,你安排一下,明日一早老夫便出发,陛下不在,之厚连个可以商议事情的对象都没有,老夫得及时赶到居庸关去,看看如何应对当前错综复杂的局面。”
王守仁明白事理,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迁叹道:“时值多事之秋,朝中务求安稳,伯安你也要做出一些安排,宣府紧邻京师,最怕出事,你可要将麾下兵马看管好!”
……
……
王守仁见过谢迁后,心情异常沉重。
从谢迁的话中他明白一件事,短时间内自己离开西北已不可能,要提拔他到别的职位上会非常困难,就算三边总制出缺暂时也轮不到他,而且他并不想去三边,相较而言,那里还不如宣府繁华热闹。
“大人……”
王守仁回来时正好见到林恒。
林恒一直在宣府等候回京的调令,他押送着榆溪河一战中俘虏的战俘,还有多达五万多颗用石灰腌制过的头颅,一方面供兵部点验,另一方面则随时满足皇帝筑京观的需求,可是长时间没有消息,心情郁积,便到王守仁这里来看看。
以林恒的人际关系,虽然军中很多人都排斥他,但跟沈溪交好的官员却对他很友好。
当然,最主要还是林恒能力非常突出,在三边军中地位卓然,连王守仁都知道林恒很能打仗,之前林恒带兵到张家口时,也曾拜访过王守仁,双方都留下不错的印象。
“伯之,可有沈尚书的信函?”
王守仁见到林恒,一点架子都没有,确定谢迁想留他在西北后,王守仁反而对沈溪多了几分期待。
潜意识里,王守仁希望沈溪能给他一条途径让他可以回京,他是不介意回朝做什么,就算是重新回六部做郎中也不是不可以,总比留在宣府整天都被军政事务给湮没要好多了。
林恒行礼:“卑职并未得到沈大人消息,倒是听军中传扬,说是陛下自军中出走,外出游历,心中惶恐便来问询王大人。”
王守仁点了点头:“这消息并非是自居庸关传来,而是以京城为中心散播开,是否是别有用心之人传扬,尚且不知。”
即便王守仁已确认此事,但他却不能跟下面的将领说明,他要保证军队稳定。皇帝外出不在朝中坐镇,最怕的就是军队出状况,有着安化王谋反的前车之鉴,王守仁已经是非常小心。
林恒道:“可能是宵小造谣生事!不过不知为何陛下长久滞留居庸关,迟迟没有动身前往京师。”
王守仁不想过多讨论这个问题,道:“伯之,谢阁老刚到宣府,你可有去拜望?”
“不曾。”
林恒有些为难地道,“卑职原本奉命第一批出发前往张家口,与陛下统领的兵马会合,谁想慢了一步,导致只能长驻宣府!卑职担心谢阁老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王守仁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谢阁老自三边归来,下一步便要回居庸关见沈尚书,你可以以汇报工作的名义见见他……再说了,谢阁老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宣府,你曾在三边与他相处过,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探望他一下。”
林恒望着王守仁,略微一琢磨,觉得很有道理,当即行礼致谢,准备回头就去拜访谢迁。
王守仁忽然觉得送佛送到西,干脆更进一步:“本来没有调令,你该留在宣府才是,但眼下可能公函传递有误,许多朝廷的信函没法及时收到,再加上宣府至居庸关一线有匪寇出没,本官想派伯之带人护送谢阁老往居庸关,不知意下如何?”
“大人,这是为何?卑职的差事并非如此啊。”林恒有些不太明白,完全不知王守仁有意通过他,向沈溪表达好意。
在目前的情况下,沈溪调一兵一卒都会受到关注,这也是他知道林恒在宣府处境艰难依然不敢下达调令的根本原因。反之,若是王守仁主动命令林恒护送当朝首辅回京,那情况就不同了,没人会觉得这中间有问题。
王守仁笑着说道:“你的差事,到底非皇令,再者你押送来的战利品和战俘均可暂存宣府,如今谢阁老的安全至关重要。”
林恒属于边军体系,虽然他身上打着沈溪的烙印,但这次奉的其实是以王琼为代表的三边总督命令,王守仁则以宣大总督之名向他下令,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
“是,大人!”
林恒行礼领命,心中多少有些惶恐,怕这会给自己的前途带来不利影响。
王守仁嘱咐道:“路上保护好谢阁老,到了居庸关后听从沈尚书调遣,若有消息的话可以派人传回来。其实……本官最怕的是陛下若真不在居庸关,而沈尚书身边又无可调动的人手,难以为继,若你去的话,至少能提供援手!”
林恒不觉得王守仁说的话会成为现实,但还是恭敬行礼:“谨遵王大人吩咐。”
王守仁笑着点点头,示意林恒坐下来说话,随后道:“谢阁老那边,我自然会去打招呼,你莫要在意谢阁老是否同意此事。”
“嗯!”
林恒点头表示明白,无论谢迁在朝中的地位有多高,但就算是当朝首辅也无权调动地方兵马,也就是说王守仁要派谁护送谢迁去居庸关,谢迁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