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谢迁在很多事上的确如沈溪所言,克扣战争物资,用一些非常规手段逼迫沈溪配合他,而非他主动配合,比如在对鞑靼的战争中,谢迁将物资一再掩藏,战后都不肯将户部真实库银数量告知皇帝。
在他看来这事做得没错,甚至觉得以后可以继续这么做,不过被沈溪直接说出来,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甚至认为沈溪是在信口雌黄。
沈溪摇摇头道:“谢老乃内阁首辅,如今满朝上下都以谢老马首是瞻,本来陛下调配的资源,到了谢老这里,便可以一口回绝,暗中拒不配合,即便执行后也大打折扣,谢老还总美其名曰为国为民!”
谢迁愤而起身,怒视沈溪,道:“你再说一遍!”
沈溪丝毫也不相让,道:“谢老若是觉得在下说得不妥,不妨想想之前几战,从土木堡到西南,再到刚结束的对鞑靼战事,在下几时不是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本来定下的计划,到了执行层,有几次得以完全执行?”
谢迁怒道:“那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所定作战计划不对,难道还不能由他人来改变?就说这次对鞑靼之战,你敢说从开始不是由你策划,把一切都算准了,故意把自己陷入到绝境中?”
话说出口,连谢迁自己都觉得这么说似乎不妥,就算谁都觉得沈溪在这一战中早有计划,但从情理上来讲,没人愿意把自己陷入绝境。
沈溪叹了口气,摇头道:“原来在谢老心目中,在下连战局变化都能完全掌控。那敢问谢老一句,在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哦对,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样会显得在下很能干,可以当孤胆英雄,力挽狂澜,起死回生……既然在下有这么大的自信能打赢这一仗,为何不希望朝廷各路人马精诚配合,漂漂亮亮打一战,而非把自己逼上绝路?”
面对沈溪的问题,谢迁突然哑火了,本来沈溪“出言不逊”质问他,他该生气怼回去,却无从辩驳。
沈溪站起来,摇头轻叹:“若谢老在某些事上有偏狭,哪怕事情发展再诡异,再不合逻辑,谢老也总会找到看似合理的解释,将责任推到旁人身上……去年那一战,从开始时在下便已制定好完整的计划,还交廷议审核并通过,但到头来各路人马都以不同理由拒不出兵……都在给自己的怯懦找理由。”
“战争结束,结果确实很好,但跟预期完全违背,战争的进行方式是在一种非常规的方式中完成。哈哈,到头来却还是有很多人说是由在下从开始便设计好……朝中那么多人,从皇帝到朝官,再到地方官员和守军将士,甚至连鞑靼人的行军方向和作战思路都能提前设计好……”
“难道你们都以为,我沈某人在战场上可以呼风唤雨,甚至还能蛊惑人心?那我还领兵打仗作何?直接等结果不就完了?”
沈溪态度强硬,话说出来,完全不是跟谢迁商议,语气咄咄逼人,谢迁却不好作答。
若是换了平时,谢迁一准甩袖而去,但此时他还能沉住气,不过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即便知道沈溪所说的是事实,他还是想找出理由来反驳,以证明沈溪从开始就是全盘计划好的。
沈溪语气相对平静了一些,叹道:“人心有偏狭,看人也带着偏见,无论在下做什么,在很多人看来都是错的,一些看起来需要冒险之事,到执行层面上就会有人以不同理由否决,完全不顾大局。这样一来就变成牺牲我一人,维持战局平稳……若是接下来中原一战,以在下加上数千人马的性命,换来平定贼寇,怕是朝中多数人会毫不犹豫答应进行交换。难道为了所谓的大局,真的可以牺牲小我吗?”
谢迁道:“你这算什么?在老夫面前抱怨?”
沈溪厉目望着谢迁,道:“在下遭遇之事,谢老看在眼里,可有虚言?”
谢迁也很恼火:“那你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去年对鞑靼一战,根本就不该进行,难道你就不知道收敛一下?既然选择领兵,就该想到事情会有怎样的结果!”
沈溪无奈摇头:“这大概就如谢老和很多人想的那样,在下其实已把所有事都盘算好。那在下也不否认,从一开始,在下也的确想到若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会如何,那就是以自己率领的人马拼死一战。”
“你承认了?”谢迁眼睛都快绿了,半天都被沈溪呛得没脾气,现在终于找到理由来反驳。
沈溪道:“承认什么?承认从领兵开始便算准所有人都不肯配合?还是承认自己只希望当孤胆英雄去做那九死一生之事?又或者是算准各路人马见死不救?”
谢迁一听顿时板起脸,却不敢跟沈溪对视,因为沈溪所说的“见死不救”正是头年里榆溪北岸一战前谢迁定下的策略,谢迁眼睁睁看着沈溪撤兵到榆溪河边却勒令王琼不许派出援军,等于说那时谢迁已经彻底放弃了沈溪。
沈溪叹了口气道:“或许在谢老看来,战场上确实应该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是吧?不过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谁又比谁的命贱,非要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将自己的小命丢了?谁非要去当牺牲品而让别人坐享其成?”
谢迁一摆手:“这些话,少在老夫面前说,老夫不是来听你抱怨的。”
沈溪道:“在下说这些,不过想跟谢老你表明立场,以前的事已过去,在下回到京城,之所以不想领兵出征也是有原因的,便在于很多人想让在下充当救火队员,甚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