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没有等到正德皇帝的批复到来,便统领三军从邓州城出发,一路南下,往襄阳府去了。
接下来沈溪要转道湖广,从湖广襄阳府沿汉水南下,在武昌府抵达大江,再沿江水一路向东,前往此番平定海疆的第一站南京城。
在这之前,沈溪需要地方官府协助,准备好运兵和运送粮草辎重的船只。
好在早年沈溪在湖广当过总督,地方上关系和门路都无比熟悉,就算不需要朝廷命令,以他领兵在外的吏部和兵部尚书的身份,也可以轻易调遣船只。
此番沈溪南下,没有带胡琏同行。
按照之前的约定,胡琏将留在邓州处理战俘,随后他会把肃清残匪的任务交给马中锡,自己则领兵前往山东地界,配合兵部侍郎陆完消灭杨虎所部,彻底平定中原匪患。
可如此一来,胡琏注定不会参与江南平倭寇、还海疆太平的战事。
至于唐寅自然是一路随行。
自打出任沈溪幕僚,殚精极虑,经历一系列战事考验,唐寅蜕变很大,现在身上好像带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息,军中将校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唐先生”,沈溪对此倒是乐观其成,不介意给唐寅打造一身光环。
兵马抵达襄阳府,过汉水时,湖广行都司派出水军迎接,主动请缨来见的襄阳卫、荆州左卫、郧阳卫等卫所指挥使都曾是沈溪旧部,非常渴望得到老上司赏识,不说仕途上更进一步,至少以后到京城述职时可以顺利一些。
不过沈溪仍旧保持之前的态度,不主动接见地方官员和将领,即便有人送礼物也是一律拒收,而出面应付这一切的正是唐寅。
虽然唐寅现在是正七品文官随军,但亲历几次平叛战争并都立下功劳后,加官进爵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不过他能得到什么官,除了接下来平倭寇中的表现外,还要看朝廷的态度,沈溪是为他表功,但他毕竟是举人做官,幕僚的身份更像是被私人雇佣,当然唐寅的情况不同,他跟的对象是沈溪,而沈溪在朝中的地位完全可以左右唐寅将来做官的高度。
好不容易渡过汉水,当日沈溪并未统领人马进驻襄阳府城,而是选择驻扎在城外码头附近,因周边没有叛军活动的踪迹,驻扎在此非常安全。
不过就算如此,将士扎营后也没有掉以轻心,仍旧拿出严谨的态度,设置多重防御……概因邓州刁水北岸那场夜袭战给了全军上下极大的震慑,那次战事虽然取得相当不错的战果,但自身损伤也不在少数,一切都源自仓促应战下的慌乱。
有了惨痛的经验教训后,将士们学会了自我防范,任何情况下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沈溪一如既往待在中军大帐看地图,不过这次他却不是看中原叛军活动的路线,而是研究大明东南沿海海图和江南一带密集的河网图。
唐寅见过襄阳府派来劳军的官员代表后,前来跟沈溪汇报,因为早就习惯每次来见沈溪都在研究军情,唐寅站在案桌前等候了好一会儿,默默学习和观察……沈溪每次都知道他来,但从来不会立刻说事。
半晌后,沈溪终于抬起头来,唐寅这才将自己见地方官的情况说明。
“……送来的粮草可供军中七日所需,还有很多鸡鸭鱼肉,可以大大改善军中伙食。”
唐寅笑着说道,“这里的官员比起中原的地方官识相多了,没有哪个主动向沈尚书送礼。”
沈溪笑着说道:“你当他们以前没送过?我曾在湖广当过一任督抚,这些官员和将领早就熟悉我的性格,就算有新到任的官员,也会有同僚告知他们关于我的喜好和性格,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其实当官的最要先学的,就是这迎来送往的事情。”
“沈尚书素来反感行贿受贿,这天下间就不该有贪官污吏存在!”唐寅慷慨陈词。
沈溪淡淡一笑,他很清楚唐寅的抵触并非是发自内心,毕竟唐寅现在已经入仕,早就不是平民百姓,对于官场上一些陋习比较了解,唐寅这么说更像是迎合他的看法。
沈溪道:“送来的鸡鸭鱼肉无法久留,便让将士们分了,晚上好好打个牙祭,明日一早轻装上阵,顺着汉水直驱江夏,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
等沈溪召来传令兵,把他的决定传达下去,唐寅才诧异地问道:“沈尚书刚才说,什么时间不多了?”
沈溪道:“我军到江南后,大概率会打海战,这可跟陆战有极大的不同,襄阳往南湖泽众多,得让将士尽快适应舟楫……这次调北方兵马打南方的仗,存在极大的隐患,咱们总不能铁锁连舟吧?”
唐寅这才知道沈溪担心的是什么,叹道:“也是,之前沈尚书平沿海盗寇,所用基本都是闽粤之地将士,熟稔水性,这次要用边军和京营官兵,怕是会很艰难,其中大多数人不谙水性……这该如何是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溪摇头道,“大江大河行船,乘风破浪,人在舱里不晕已是难事,更何况还要上到甲板打仗?不过这场仗始终避免不了,希望江南造船之事顺利,所造船只船体能大一些,将士总归要好受一些,但也不能说一定可以解决问题……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江南征召一批士兵。”
“也好。”
唐寅对沈溪征召士兵的想法完全支持。
沈溪笑道:“时候不早了,你肚子不饿吗?伯虎兄,吃过饭早些休息吧。”
唐寅道:“能跟沈尚书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