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心理年龄,两世加起来快四十的沈溪,比之谢铎也就少了二十多岁,加上前世通过各种传媒以及网络看惯世情,谢铎这种居庙堂之远安然生活的态度,沈溪能够理解。
若非再世为人,沈溪实在没必要非要一味争什么,其实说到底,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活着?只不过是活得好活得差而已!
最少沈溪目前没打算隐居山野,因为他尚未在官场混出点名堂,无法保护自己和家人!
“谢师,学生此番前来,其实另有目的……想跟您求一幅字,不知谢师可舍得墨宝?”沈溪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谢铎眯眼打量沈溪,问道:“你跟我求字?”
“是啊。”
沈溪点了点头,尽量不被谢铎发觉自己神色间的异常。
谢铎年老成精,岂能看不出沈溪那点儿目的?沈溪先不提关于“润笔”的事,就是让谢铎先写,回头再给银子,如此一来不收下“润笔”似乎就是谢铎的不对。
谢铎笑着摆摆手:“我早已打定主意,生平不再为人留字,不过既是你……倒可以通融,但提前讲好了,我的字你不得拿去为非作歹,更不能以此牟利。我做事只求一个心安理得,你若违背,那这幅字你便受之有愧!”
沈溪知道,谢铎终归是看出他的真实目的,于是出言变相提醒他,我现在生活得还算不错,用不着你施舍,何况我远没有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就算是,我安守贫困,心安理得。
这么一来,之前沈溪打算给谢铎送银子的事,只能闷在心里……但这幅字,沈溪还真想求回来,当作是跟谢铎相交一场的纪念吧!
沈溪找来纸笔,亲自为谢铎研墨,由谢铎自行斟酌题什么字。
谢铎拿起笔来,想都不想,便将他对沈溪的寄望写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笔法刚劲有力,字如其人,一笔一划间带着桀骜的文人风骨。
沈溪看过谢铎的题字,恭敬行礼:“学生谨记。”
谢铎连连点头,显得很满意,他跟沈溪只是见过两次面,却有种伯乐看到千里马的欣喜,加上沈溪年纪轻轻便三元及第文魁天下,对这位小友又多了几分厚望,希望沈溪能为国为民,做一个好官。
身为一个教书育人的先生,谢铎知道自己无心官场,但他却希望弟子和后辈能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沈溪没有再提给谢铎“润笔”,不过还是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去,却是他从京城特意带回的书籍。
谢铎对于这礼物倒是很满意,看过沈溪给他的书,虽然家里大多数都有,可到底是沈溪的心意,等他见到沈溪编撰的《阅微草堂笔记》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待看过几篇后,惊讶变成惊喜。
“这是何著作,为何我之前从未见过?”谢铎脸色带着难以置信看向沈溪。
《阅微草堂笔记》属于笔记体的短篇志怪小说,其故事性和文学性造诣都非常高,属于纪昀晚年集大成之作,谢铎一看就喜欢上了。
沈溪面带惭愧之色:“是学生偶有所感,于太学读书期间写出来的,后来又陆陆续续写了些,集结成文,让谢师见笑了。”
谢铎满脸震惊:“沈溪啊沈溪,若非我在你尚是稚子时便见过,真不信这世上竟有你这般奇才,可惜当时没将你收在名下,不过如此也好,你有名师教导才有今日之成就,老朽没耽误你……”
突然间,谢铎脸上露出几分沧桑之色,轻轻一叹,好似骤然年老十岁。
沈溪道:“谢师过谦了,学生其实也为不能拜到您老名下而感觉遗憾……”
谢铎笑着摆摆手,显然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做沈溪的先生。
对于一个致力于教书育人几十年的老学究来说,有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有沈溪这样一个好学生,是天下间所有先生的宏愿,可又知道自己没能力培养出这样的全才,为此感觉遗憾和自愧不如。
谢铎并不问沈溪的恩师是谁,自知不如人家,这么问有些自取其辱。
沈溪未料到因为他送《阅微草堂笔记》给谢铎,会让谢铎觉得无地自容,早知如此的话,他宁可说这是前人著作,只是被他偶然间寻到。
正说话间,宁儿端着茶水进来,为沈溪和谢铎分别放下茶碗,恭敬地道:“老先生、老爷,请喝茶。”
在谢铎面前,宁儿显得如同大家小姐一般,举手投足彬彬有礼,她望向谢铎的目光中,满是钦佩和敬仰。
沈溪皱了皱眉,宁儿不会是见一个喜欢一个,喜欢一个就想勾搭一个吧?
大姐,要勾搭你也找年轻的去啊,在谢老先生面前抛媚眼,你这是在亵渎他老人家吗?
“这里没你的事情,下去吧。”沈溪见宁儿双手持着茶托侍立旁边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不由出言提醒。
宁儿脸上满是失望,行礼道:“是,老爷。”这才恭敬退下。
谢铎却压根没留意宁儿。
……
……
送走谢铎,沈溪到了住的院子,就见宁儿蹲在角落,一边洗涤袜子、手帕等小玩意儿,一边哭泣。
因为一行在南京只停留一天,大件的衣服没法洗,但一些小物件儿还是要洗干净,朱山和秀儿早前随谢韵儿回汀州,林黛又是小姐兼未来的少夫人,不会动手,这些浣洗的事只能由宁儿来做。
“宁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恨我先前叫你出门?”沈溪心中一软,问道。
宁儿擦擦眼泪:“老爷训斥的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