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在这两百年间兴建的现代化帕德罗西小镇一样,司考提也在当初兴建的时候预留了一个较大的广场,并且将广场中心的圣像缩小至过去的三分之一。
在古迹和传承随处可见的东海岸,这是辨别当代拉曼小镇最好的方法。整齐的房屋规划和更为宽广的空间相较缩小的宗教设施,是这个千年的东方帝国逐渐演变的一个微小缩影。
神权的地位不再像是过去那么高大,尽管确实还是拥有着权力,但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各种技术上的进步如今的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依赖于神。
而那些一旦社会发生任何改变必然会跳出来唱反调的保守派——这一次不出意外地自然是宗教相关人士——所宣扬的“神辉沦亡,人心不古”说法,细细想来也不无几分道理。
当生活实在是糟糕透顶,不论什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份黑暗和痛苦的时候,神权和宗教便会因此壮大,因为无力的人们需要寻找一个心灵寄托。而当社会安稳下来逐渐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过于老旧的宗教各种条条框框动辄限制这个限制那个的,人们便会对此开始抵抗。
若是宗教相关人士出于本身利益和其他一系列的考量,不愿意进行改革以适应当下社会的话,便会像是我们所见到的这样地位逐渐地变低。
说好听一些,这是人心本就向往自由。而说难听一些,这就像是过河拆桥,不再需要了就立马背叛,与养不熟的野狼没什么两样的绝情行为。
但这便是人性本质。
雪花缓缓飘落,从街道另一侧吹过来的寒风打着旋儿,使得挤在这个偌大广场上的一众农民牧民都紧了紧自己的衣物,搓着手呵着气不停地发抖着。
肮脏又矮小的他们和披着黑色毛绒披风身材高大的亨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也正是当我们的贤者先生走过来的时候,这些贫民们都下意识地觉得他至少应该是一位骑士老爷的最大缘由。
“骑士老爷!帮帮我们吧。”“也帮帮我们!”“不,先帮我们,我还有孩子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住回荡,降至零下还飘雪的天气对于他们这些南方居民来说简直比地狱还要可怕。而司考提的镇长对此放任不管,既不给他们安排遮风挡雨的住所也不派发食物的事实,进一步地使得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近百人的贫民渴望着能有谁来为他们做点什么改变一下他们的处境,因此当贤者走过来的时候,他们立马沸腾了起来。
而在亨利说明了自己不过一介佣兵以后,这些人的态度又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正如这遗失了过去辉煌的圣像一般,无法为这些贫民谋取利益的对象,他们自然对你不会怀抱有热情。
功利、势利,倘若米拉这会儿跟在我们的贤者先生身边的话,她必然会皱起那好看的小眉毛,但米拉不在,他们兵分两路,米拉前去了镇上的佣兵工会,玛格丽特三人则待在镇长的府邸之中,贤者独自一人来到了外围。
目的,还是打听消息。
携带了队伍那边其他人员给予的给养,当先前来司考提的他们五人是为了警告这里的镇民。然而命运阴差阳错,地龙被一位无名的英雄引导摔到了崖谷之下,即便仍旧存“活”,也需要绕道相当时间才能从那里头跑出。而同时遭遇到这头地龙的一位路过的骑士和他的未婚妻又将这个消息早早警告了镇长。
所以亨利他们能做的就仅仅是把地龙的去向大致推测转告给镇长,并且希望他派遣出军队迎击,在其他威胁可能到来之前逐个击破,解决掉近在咫尺的地龙。
这一方面在被拒绝以后,唯有玛格丽特还留在镇服他。而余下的亨利和米拉则是分头前往佣兵工会和当地居民所在的地方,一方面白发少女是想要跟情报网络丰富的工会分会提出这个消息看看他们那边能做些什么,而贤者这边,则是为了打听康斯坦丁他们一行人的下落。
自他们到达司考提小镇已经过去两日,虽说五人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康斯坦丁一行人若是顺利,这会儿也应该已经到了周边才对。
毕竟只需要循着道路慢慢走就行,基本不可能有迷路的可能性。
镇中心广场上的这些贫民都是司考提附近村庄或者零散聚居点跑来的,他们大多身无分文,因为降温而面临生活方面的各种问题,因此想要来到镇上交易获取食物和保暖物品,但却又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而类似处境的人像这样聚集起来越来越多,等到超过一定人数的时候忽然有谁开始宣扬希望贵族能够负责为他们解决这方面问题的说法,自然就是一呼百应了。
东海岸在这方面上文化又与西海岸有相当大的不同,文明程度越高就越发脆弱的说法越来越像是那么回事。在混乱不堪的亚文内拉那种小王国,普通的贫民是决计不敢这样像贵族老爷提出要求的,因为若是贵族看不顺眼了直接将他们在大街上杀死也并不会有任何人在乎。
而在东海岸虽说也是如此,但当事贵族却会遭受到上流社会和各种学者哲人的谴责,若是暴露到上方的话更大的领主可能还会惩治他。
帕德罗西人无比自满的所谓完善法律,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有心利用的人找到漏洞钻过来以后,就反而变成了一种各个阶级互相钳制的武器。
但终归,能够有律法和谴责这种武器来对抗贵族的东海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