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突然生出几分愧疚来。
想起今日宜碧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这样,宜碧会不会以为也是自己使坏?公子会不会也误会她……
宜朱心下越发紧张,到最后已经缩作一团,看在众人眼里,只当她是被吓到了,也没有多想。
明心堂内众人都在寂寂等待,而马厩那边,也守了好多人在。
其中为首的一个,就是据平宁公主说“仍旧躺在屋里”的小安国侯赵亦。
大树之下,赵亦躺在凉椅上,身边有两个婢子轻摇孔雀扇,还有耷拉着脑袋站着的元宝。
“你还不说么?”
看着元宝,赵亦用竹签掏了掏牙缝,“在鸾歌出来之前,你若还是不老实交代的话,就别怪小爷我将你送出府去了。”
“爷!”
元宝偷眼瞅了瞅赵亦,带着几分委屈:“您说小的跟了您都八年了,陪着您读书习字,又帮您牵马放风,您说您舍得将小的送出去不?”
“怎么舍不得?你既然跟了小爷这么久,就该知道小爷生平最忌恨什么人!”
赵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伸手拍了一下元宝的脑门儿:
“别搁这儿装傻卖乖的!你就说,说不说!”
“小爷,您也知道,小的这也为难啊……”
“呸!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还记得你爹打你六岁起,将你搁我身边说过什么话么?!”
“小的当然记得!”
元宝登时站直了身子,带着几分宣誓道:“我爹说了!我们老福家的人生生世世都是赵家的人!我们家祖辈儿桑就在安国侯府当差!从我太太爷爷到我爹这辈儿,都对侯爷忠心耿耿,我元宝作为福家的一根独苗儿,自然也得对小侯爷忠心耿耿!”
“你倒是记得清楚!我当你忘了谁才是侯府的小侯爷,未来的安国侯呢!”
赵亦咬着牙,又给了元宝一个脑门蹦儿。
“爷,爷,别打了,仔细打傻了!”元宝缩着脖子提醒,又讨饶道:“小的说就是了,说就是了。”
揉着头,元宝噘着嘴巴,望了赵亦一眼道:
“其实在您刚接鸾歌姑娘来的时候,夫人就知道您带了个姑娘回来了。所以您安排小的去吩咐午膳的当口,夫人便在花厅那边看着了……”
“你怎么不早说?!”
赵亦这次是直接站了起来。
自己母亲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
那是个比自己还喜欢漂亮小姑娘的!
当初生自己的时候,平宁公主一直念叨着想要生个闺女儿,谁曾想,结果生出来一个又黑又皱的小子。
刚产完孩子的平宁公主一看,说了句:“完了,准保又和他爹一样丑。”就直接晕了过去。
直到过了些日子,赵亦慢慢能看出几分灵秀了,平宁公主才愿意抱他,到后来越长越俊俏,完全继袭了平宁公主的长相,平宁公主这才愿意将赵亦带在身边,但是却都是照着姑娘打扮。
他就说为什么母亲会不怕麻烦,愿意出面帮自己挡着华玥那死丫头,甚至还对鸾歌施以援手,原来是见到鸾歌了!
赵亦心中生急。
母亲向来喜欢漂亮姑娘,尤其是长得好看还精灵古怪的。当初她宠着华玥,就是因为华玥生的水灵,谁曾想竟让华玥生出想要嫁进侯府的念头。
若是华玥直接跟自己的母亲提亲,而不是直接找了皇帝赐婚,让母亲生了芥蒂,只怕就算他不乐意,都得被母亲逼着娶华玥了。
可是如今华玥走了,却又来了鸾歌……
就现在这样,鸾歌那丫头都敢欺压到自己头上,若是再加上自己的母亲,他那里还有出头之日?!
“是夫人不让说的……而且鸾歌姑娘又只是一个医师,而且是三皇子府的客人,平日里两家又没什么往来,夫人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元宝颤着声音道,其实他的心里也不是那样确定。
“继续说,后来呢?!”
赵亦又问道。
“后来鸾歌姑娘去院子那边给张大人带回来的牛马治病时,夫人其实就在揽春阁那边远远地瞧着……”
“……”
赵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揽春阁是安国侯府视线最好的地方,从那里望去,所有的地方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母亲这次是真的对鸾歌上了心,赵亦突然觉得脊背嗖嗖地凉。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您让小的去知会宜碧姐姐,然后去取衣服,夫人一听尺寸,直接让人从她屋里取了给小郡主准备的衣裳,让身边的嬷嬷送了过来……”
“你是说鸾歌身上那衣服是母亲做的?!”
赵亦登时愣了。
安国侯有一个不存在的小郡主。
平宁公主心心念念想生个闺女儿,然而却生出了一个带把儿的儿子,但是让她再生一个,响起当初产子时受的罪,她却又不愿意。
于是她从小就亲自给自家儿子做衣服,不是按着男童的来,而是照着姑娘的规格,从刚出生做到十六岁,件件都是不重样的女儿家衣裳。
别人问起,她都会说是给自家小郡主做的,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小郡主长什么样儿,也从没听平宁公主什么时候又生了一个。
而赵亦七岁之前,但凡不出门见客,平宁公主就给儿子打扮成小姑娘,直到赵亦最后哭着闹着不愿意,平宁公主这才稍有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