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向东趋北,近中原之地的一条官道上。
一名黑纱斗笠覆面的绿衣女子驾着马车不急不徐地驰过。
朔风凌寒,猎猎作响,那深色厚帘遮挡的长厢马车密不透风,整个车厢由硬度极强的铁梨木制造,行于官道上的速度不见得慢,却极稳。
忽然一顶同样深色厚帘的重顶方轿迎面缓缓行来。
那方轿不见过于显眼之处,但轿身比寻常轿子要宽出寸余,轿身之左有一人骑马在侧,深黑色披风带有不低的颈领,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样貌,其后大约跟了十几人之众,一路静静于两侧小贩中间行过,一眼观之似是寻常大户人家出门的排场。
驾马车的绿衣女子远远望见,将马车往路旁一侧让了让。
对面那骑在马背上的黑衣男子望见,略略抬头示意了眼轿夫,也往路旁一侧让了让。
两厢继续向前,相行错开之后,那袭深色重轿与马车均缓缓各自远去。
寒风依旧凌人。
待那马车徐徐离远之后,重轿左侧马上,那黑衣男子低声对轿中的人说了一句:“方才那女人腰间挂的,是少央剑。”
官道两旁不少顶着寒风出来摆摊的小贩,吆喝叫卖声不断。
许久,闻得轿中的人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七年前名振一时的舞剑楼楼主于一件小事上逆了我宣弟的意,未过几日便被我宣弟暗中屠了楼……宣弟从那舞剑楼楼主身上拿了两件东西,一件是少央剑谱,另一件……便是少央剑。”
黑衣男子静静听着,阴鸷的眼中闪过暗色流光。
“是时正值宣弟女儿十岁生辰,他便将此两物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他的女儿……昔日的碧宁郡主。”
黑衣男子周身无声散出杀意:“若真是她,那马车中的人便是……”
轿中的人冷笑了一声:“必是那一人……”他言罢,似是觉察到黑衣男子周身杀气……淡淡出言嘱道:“随她们去。”
黑衣男子冷冷看着前方,声音幽冷:“父王……”
轿中之人肆然冷哼道:“这个女人,本王迟早要处置……但现下还不是她出事的时候。”他顿一瞬,声音似轻似淡:“而且,据本王所知,那碧宁郡主的武功似乎不比你低……”
轿身一侧,黑衣男子本就阴鸷的眼中更添一分森寒。
“她们此行是去?”
轿中的人思一瞬,幽幽道:“出荆楚而往东的话,正是我们来时的路……派人盯着。”
“是,父王。”
“兰儿,外面若是冷你便进来歇一歇。”
黑衣男子垂目低声道:“谢父王,此地距天凌山庄尚有段路程,儿臣骑马便好。”
轿中之人不高不低地嗯了一声。
驰出官道许久,叶绿叶听见马车中传出压抑的低咳,她忙把马车停下,就近弄了些热水来。
“师父,再用热水净净手。”她半掀开垂帘将热水递到马车中人面前。
那小雪貂立时机灵地从端木孑仙手中爬了出来。
马车中白衣倦然的人一面咳一面将手置了热水中暖过,而后慢慢擦干了收回。
叶绿叶一直肃面看着她苍白难抑的脸色,总觉白衣之人自三日前昏迷醒来后身子比以往差了太多,并不似水迢迢之力稍稍一断未有大碍的样子。
“师父……”叶绿叶目中忧甚,几度想询……
端木孑仙却先她一步开口问道:“先前……可是有轿子与我们错身而过?”
叶绿叶怔一瞬,立应:“是。”
端木孑仙静了一刻,而后却未说什么,只道:“上路罢。”
叶绿叶眉头轻蹙,问道:“师父识得那轿中之人?”
端木孑仙垂目轻咳了一声,“那轿中传出淡淡龙涎香气……”她将重又窝回她腿上的小雪貂移入掌心之中,续道:“为师记得,那是天竺之地进贡朝廷的贡香……”
叶绿叶目中一深。
端木孑仙却只淡道:“无事,上路罢,莫再耽搁了。”
叶绿叶低头应下:“是,师父。”
……
公输云深看了眼云萧,眼中有光,而后笑道:“云萧、蓝姑娘、阿紫,公输云今日幸会。”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阿紫将手中匕首藏好,转而嘻声道:“公输云,我有些好奇你是惹了什么仇家,竟在刀刃上涂这么阴狠的毒……”
公输云闻言微震,许久,皱了皱眉道:“我并不知那些人是什么来路……”
阿紫啊了一声。
公输云续道:“我祭剑山庄向来应求铸剑于江湖上极少结怨,此次我带人从西域购回一批上好的陨铁,过河套、关中正往吴越之地运回,未料刚出关中于此十数里的地方便有一批身着黑色披风之人出来夺了。”
“夺陨铁?”蓝苏婉微一愣。
“此批陨铁乃是我从西域高寒之地悉心购得,是一批用以铸炼刀剑难得的良材。”
云萧抬头望了一眼公输云,问道:“公输大哥……是有多少陨铁?”
公输云静一瞬,回道:“十万斤。”
“十万斤?!”阿紫惊叫道:“那得多重!得要多长的运队多少人手哪!”
公输云无声点头,道:“因而可想,那批身穿黑色披风之人武功都不低,且训练有素,下手狠厉,绝非一般盗贼。”
“寻常盗贼怎会想夺陨铁之物……”蓝苏婉凝眉一刻,问道:“公输公子可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模样?”
公输云似在思忖什么,闻她言回过神来,摇头道:“是值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