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市区分为城东和城西,城东是新开发区,现在各类开发商都在那处蜂拥,在这样一个年代,不用去查市政规划消息也可以预见,今后会成为南安市经济繁荣的中心。城西是老城区,以南火车站和北汽车站为弧,囊括大半个城西,其中又以环平路沿线为中心,周围分布着南安第一商业步行街民生路,百年老校市一小,最大农贸市场便民市场,滨江的望河广场,以及北业街尽头的安山公园。
即便到了十几年后,城西发展势头愈颓,城东高屋建瓴,灯红酒绿,环平路沿线也会是拉动地方经济极重要的一个点。
张彻家住的小院儿不是一般小院,能在第一商业步行街寸土寸金的地势边,起来这样一座临安山公园和望河广场,又离便民市场最近的花园小院,里面住的人都有一定关系。小院有二十多年历史了,原本是分配都近,眼看小张彻出生了,他就让给了儿子一家住。
城西一共有三家幼儿园,分别是资历最老的东方幼儿园,学员最多的呦呦幼儿园,以及位于北业街老滚子巷口,安山公园下,环境最为古老清幽,配套设施却最新的实验幼儿园,小张彻就读的,正是这所幼儿园。
上学的路上,会途经北业街的市一小,然后在一条清幽古老的巷子口转进去,这条两边墙壁都是古老的青石块儿垒起来的窄巷子,少说也有五十年历史了,青石板上被脚印踩得溜溜的,偶有缝隙间才冒出许绿苔,两旁的瓦房衬着高大的黄桷树,细碎的阳光从嫩叶中透下来,斑驳得仿佛一面面细碎反光的小镜子,好像踩上去都会嘀哩哩发出清脆的声音似的。
在巷子口边,往往会有些摊春卷儿和拉麻糖的,南安这时候的春卷,并不是后世红遍大江南北的煎起来裹菜吃的伤心春卷,张彻感觉那玩意儿跟煎饼果子没啥区别。老南安的春卷,是用鸡蛋奶油摊热,趁还没完全干硬,顺势卷起来的蛋卷,现场制作,绝无掺假。这样的春卷又香又脆,酥甜可口,吃久了之后,孩子们也会有不安分地想要尝尝软春卷的想法,就趁手艺人卷好之后赶忙开吃,虽然不脆了,但软绵烫甜的口感,也别有一番滋味。
从老滚子巷往上走,到半拦腰,巷子就开始往安山公园的另一侧,下行去了,在这个交叉口选择左转,继续顺着台阶上去,青石墙壁喏然一空,视线蓦地开阔,圆锥顶的红色建筑群静静矗立在一边的低地里,那是后世很少见到的教堂。老滚子巷这一座,叫圣玛丽教堂,小张彻好奇地进去窥探过,没多会儿就被修女揪出来了,不过从内里的一些匾章可以看到,有红十字会捐赠的铭刻,修女们的服装有点神似形不似的意思,袍子朴素简单,缀边的花纹并不讲究,至于神父,不好意思,他还真没看到。
转过头来往上望,就是被天蓝色颜料粉刷过的墙壁,和绿漆过的铁栅大门了,旁道左走,可以直接小径上往安山公园的顶峰,实验幼儿园就分布在这样清幽僻静的环境中。
打开大门,石铸的五彩蘑菇房分布在院场四周,上课的小屋前,有几个滑梯和爬栏,供孩子们玩耍,转盘和跷跷板错落有致,秋千设置了安全绳,还有小池中愈行愈高的梅花桩,花台上除了树根外没有花草,都是小孩子们爬过的足迹。
张彻是今年才来实验幼儿园上课的,本来小时候就得被他妈扭送过来,小张彻是真受不了小孩子最皮的两三岁时候,更别谈让他跟这帮熊崽子乖乖坐在一个课堂听课,学习数数和刷牙,做低幼游戏,听他们的大吵大叫和哭闹声。第一天上完,简直脑浆炸裂心如死灰,说什么他也不肯再去,被王如意硬是拖着背着扔到幼儿园里。
从那天起,他连续翻墙、炸屎、逃课、瓷玻璃、给秋千绳打结、往转转盘轴承上抹黄油,给滑梯上撒尿,把癞蛤蟆扔讲台上,成为老师们的重点看守对象,一度被怀疑有小儿多动症,直到他想法设法越狱十六次,在打币的游戏厅被他爸抓回来,王如意也彻底熄了强迫他的意思,母子俩协定,一年级前的学前班,他得来上一年,其他时间,让他在家里瞎折腾算了。
然后,他才在这学年进入幼儿园,据说还有不少孩子记得这位超级大魔王余威,一些孩子避他如蛇蝎,一些孩子敬他如神灵。开学初,还有几个找他套近乎一起玩,张彻本来也抱着和平相处的心思,后来孩子们顽劣习性经常发作,烦人得紧,他也就不掩饰起来,尽情带着一帮混小弟上树下池,老司机路子野,套路深,敢给螳螂放飞,最爱蜻蜓配种,没事儿
稀泥糊丫熊脸,下雨就拟伞作剑,糟蹋了无数孩子的小伞,看着他们瘪着嘴哭,哈哈大笑地抚弄着自己毫发无损的鸡毛掸子。
那之后,张彻大魔王的名声就彻底打响了起来,渐渐没有孩子肯跟他一起玩,除了他的后宫妃子们,但跟女孩子们一起捏橡皮泥,也实在不是张小爷的兴趣,他上辈子就最爱把五颜六色的橡皮泥来个混合,搓成一个晦暗难看的大泥丸,这辈子也丝毫没变过想法。
一个男孩子都不肯跟他玩了吗?倒也不是,还有个叫刘森的小胖墩眯眯眼不离不弃,说来也巧,刘森家也在民生路,只是跟他不在一个小院儿,别的孩子都委屈又畏惧地远去的时候,只有他坚定地继续做着张彻的小弟,在数次驱赶无果后,无奈小张彻也只有听之任之了。
关于刘森的,还有一件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