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定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般,他滞住一切动作,甚至目光都迟钝起来。顿了好久,他的目光黯淡又明亮数次,才慢慢看向他,迟疑道:“我能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张彻看着他,一副你在搞笑吗的表情,“这是我的事吗,我只是想着当年闹到这步,露个脸不置身事外而已,说到底,这还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不会帮我?”王凯难以理解地看着他,那做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不是为了帮自己来的吗?
“唯自救者能救人,你跪着,我就算给你提起来,你也是伛偻的。”张彻仔细看了看他,这时候的王凯,已经完全褪去了前两天的癫狂样子,尽管心中还有芥蒂,但现在张彻仿佛是整个世界中唯一站在他身边的人,王凯的怯懦软弱一面,就完全暴露无遗了。
他听不懂张彻的话,大概是想说帮不了自己一辈子吧,可一辈子哪儿来这么多的事情呢,这一次过去了不就好了么。
心里的逃避情绪一阵阵涌动,迁怒的冲动又奔上心头,你不帮我明说就是了,明明就是自己怕麻烦,干嘛还说些有的没的,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张彻都懒得看,就知道他在动什么小心思,无奈叹口气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迁怒我有什么用呢,你到底怕他们什么?他们真的很强吗?每天只能玩这些无赖手段来恶心人,破坏你们的稳定生活,却连一件真正触碰法律要被抓的事情都不敢做。现在好了,你家的稳定已经被破坏了,你变成和他们一样,没有什么稳定有序的生活需要顾及的人了,剩下的,就只是表面上对方的强而已,可是这个世界是要靠脑子混的,光拳头大,没有什么用。”
“粪土之墙不可污,你能往大便上涂更污秽的东西吗?他们已经破坏了你们的人生,现在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呢?那些女的敢来闹什么嫖资,脸面已经丢光了,就不敢当真地给她们大庭广众下扒光了,大家一起臊臊脸?有人再来找麻烦,半夜泼东西,就不能抓一个空子蹲一晚,拿着菜刀追着砍跑他们,难道这些人泼东西双手都不空,还有地方带武器,还有胆气跟你们打?那些人放学敢来堵你,你就不敢被打完后跟着他们,找到他们家人亲戚,给他娘脸抓破,给他家里放蛇?穷寇莫追,穷徒莫惹,你自己都不为自己塑造一个豁出一切的形象,别人又怎么会怕你?”
“那样我只会被打得更惨!”
“那你不会带着亲戚们上市政府门前泼油静坐,闹得全市人尽皆知?不会找学校保安,跪着求他们也好,偷他们警棍也好,在被堵的时候引起注意?不会拿刀堵那些报社主笔,像那些人吓你那样吓吓这些有平静安宁生活不愿被破坏的人?”
“被弄到少管所我的人生就全毁了!”
“无法好好念书,每天被打,跟在少管所只是一个档案记录的区别而已,你以为你还有人生吗?!”
看着朝自己吼的王凯,张彻站前一步,紧盯他声色俱厉的脸,冷冷道:“像现在这样,乖乖蹲着抱头挨打,每天龟缩在学校里惊心胆战,欺负那些老实的学生,或者之前还有我,发泄一下心里的情绪,然后再去挨打承受,就有人生,就能改变了?日日熬,夜夜熬,也许明年,也许高中,也许还能搬家,他们就不打我了,就不找我了,你是这么想的吧?”
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王凯靠着墙软软地瘫了下去。
“真是人废心也废,看来之前我好好对你说的那些话,一点儿都没被听进去。”张彻摇了摇头,想想自己还拽点什么《孟子》,扯些少年人向往的三国,想激励他,真是白费力气。
“你说得轻松!你又知道什么,你不是我,你没有落到我这步田地,你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一个好家庭,你有一堆可以帮你的人!”
王凯斜靠墙壁,流着泪对他咆哮道。街上的行人不时传来异样的目光,看着这对吵起来比打起来还凶的少年。
“说得没错,我为此幸运并骄傲,你尽可以多过过嘴瘾,又有什么用呢。”张彻耸耸肩,无所谓道。
他弯下腰,眼睛对着他不停淌下泪水的眼睛:“你又懂什么,一切都是自己挣的,难道很多人都帮我,只是因为我面相吉利,难道我家的发达……”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勾起一个邪异的笑容,“我家的发达……就是因为你写了那封信,我让你写信,就是为了搞垮天缘网吧,然后自己开网吧……知道为什么非要让你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班级么,因为署名小学生,这样的身份,实名学校班级与家庭,这样的不加掩饰,才更有底气让市委那帮人重视……如果他们没有,第二天报社就可以登出你的名字,然后报导他们的不作为,我甚至可以为此亲自操笔写封匿名投稿……”
他揪起王凯的衣领,一字一顿道:“我家就是踩在你家身上站起来享福的,你挨打的时候我吃肉,你哭的时候我在三亚旅游!……没错,这一切,都可以说是你带来的,我们只不过是把胜利果实摘走,就算是明着抢了你的,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也不过只能像个娘们儿一样,蹲在墙角,哭哭啼啼?”
“啊啊啊啊啊啊!!”
王凯终于忍受不住,双目充血赤红,挥舞着拳头,用尽浑身力气向他扑来。张彻似早有预料,松了衣领轻巧一避,闪身在旁,冷眼看他摔了个狗啃泥。
“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