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而他也从一开始上赶着去讨好她,变成了对她横眉冷对,为了在她面前那一点儿可怜的自尊心,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劝说着自己要待她同其他的妃嫔没有两样。
他因为二姐的事情迁怒于她,因为其他妃嫔争风吃醋而训斥她,因为宫里头没有处理好的纠纷而埋怨她。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每一次训斥,每一次的不满,都是因为太过在意她而故意装作不在意。
而他,也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不该听信谗言那般对待自己的亲二姐。
他不该听信谗言设计了那么多的朝臣大臣。
他更不该因为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而故意去宠爱那些妃子进而优待她们家人,让那些外戚将整个卫国朝廷弄的乌烟瘴气。
而他自以为能吸引她目光的方法,在她看来却是越来越不成气候,越来越昏庸。
他分明看到她看向他的眸子里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郁。
而他,却沉浸在这般的恶性循环里无法自拔。
到底是因为利欲熏心,还是因为自尊心作祟,他也说不清楚。
现在,他唯一能分得清的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只知道,他爱她,爱到骨子里,爱到他为了尊严而将自己全副武装到浑身都是刺,即使这刺刺伤了她也刺伤了他自己。
而他也在这样的爱里而越走越错,性格也就越发暴戾。
暴戾到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一夜静妃献上来的舞姬献舞。
在看到那舞姬的第一眼,他便被那舞姬吸引。
满殿的群臣只当他是因为被那女色吸引,当他是一个贪慕女色的昏君,但事实上,恐怕只有他知道,那蒙面舞姬的那一双眸子,晶莹剔透,在那一瞬间,就戳中了他心中的要害。
因为那感觉,像极了她。
所以,他才会那般的失神,以至于当那舞姬拿出了匕首对准了他的心口刺下,他才回过神来,他的性命差点结束在那舞姬的手里。
而这之后,他的心血沸腾了起来,他只觉得愤怒,出奇的愤怒。
他恨她,恨她让他承受如此的煎熬,恨她不知好歹,竟然将他的一颗心践踏。
他更恨他自己,竟然可以因为一个眼神像极了她就忘记了自己。
而这样滔天的恨意之后,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暴走。
他似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情绪的突破口,至于在那一瞬间,他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完全控制不住。
后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回了寝宫。
在宫人们尖叫着起火之后,神情恍惚的他在那一片尖叫声中受了不少的惊吓,大起大落的情绪在那一刻崩溃,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本来还算清醒的头脑在那一刻蓦地又混沌了起来。
那种伴随了他十余年的浑浑噩噩的感觉顷刻间卷土重来。
他的眸子里有眼前流动的景物,有为他出生入死的御林军守卫,有滔天的火光,有四下里乱窜的宫人们……然而,这些都似是浮光掠影般,在他眼前晃过,并不曾入了他混沌的脑子。
他的耳畔嗡鸣声不断。
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道。
他的心里只有恐慌和黑暗。
他怕自己会再一次堕入无边的黑暗,而这一次恐怕不会像之前那般幸运的醒来。
然而,就在这无边无际的恐慌和黑暗中,他再一次听到了她的声音。
“陛下?”
声音很轻,带着疑惑,带着几分气恼,也带着几分埋怨。
他意外自己已经如此混沌的脑袋怎的将她的声音以及情绪分辨的如此清楚,但想要醒来告诉她,想要叫住她,想要将自己满腹的心事都告诉她……他却做不到。
即便他脑子里耳畔边出现了她的身影她的声音,他却不能自如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仿佛这样看着,就能让时间永恒。
知道那一刹那,一直耳畔只有她的声音的他蓦地听到了一声呼啸声,那声音携带着凌厉的杀气,在那一瞬间,他那根混沌的弦似是被人蓦地挑断了一般,紧接着,他眼前一片清明。
他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她,以及那一支已经扑到她面前的箭羽。
在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是哪里来的那么快的速度,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来得及支配自己的身体,在下一瞬,他就已经转身站到了她面前,并如愿的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当了盾牌,像无数个自己曾经幻想过的那样,挡在她面前,做她的英雄。
为她遮风,为她避雨,免她一世悲苦。
而这一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
在那一支箭从背后刺中他要害的一瞬间,他却并没有觉得害怕,相反,他觉得解脱。
他不用再整日里为自己曾对二姐所作所为而感到愧疚难安,他不用再整日里用沉迷酒色掩饰自己对她的牵肠挂肚,他再不用面对她失望的眼神。
因为在这一刻,看到他为她挡下箭羽的这一刻,他清楚的看到她眸子里的担忧和心疼最后化作了恐慌。
这就够了。
虽然她对他失望,虽然她并不爱他。
但到底,在这一刻,她还是在意他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