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明月西垂,夜风微寒,讲故事的人已经坐着睡着了,阿狸却了无睡意。
怪不得天规说凡间是来不得的,很多事情,看和经历完全是两回事,凡间的情感对于神仙来说,真真是一剂毒药。
这么狗血的剧情如果出现在司命神君的簿子上,也算不得十分精彩,阿狸顶多会赞他一声脑洞大开。可它真实的发生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他没有过多的描述幼年时的生活,只是说日子过得艰难,阿狸却没来由的心痛,她突然想起了子清,在她离开之后,他的生活是不是也很艰难?
辰王在梦中呓语,“母亲……母亲……为什么不是我……母亲,不要打我……仙女姐姐,你为什么还不来?……”
阿狸的心猛的一颤,他刚说了什么?
“……仙女姐姐,你为什么还不来?”
子清……这明明是子清说过的话……难道他会有记忆?这不可能,子清的魂魄还在枉死城呢,眼前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有那一世的记忆……可他却说出了同样的话,连声音语调也十分相似……
清冷的月光下,沉静的睡颜与记忆中的眉眼重叠。阿狸紧紧的盯着那张脸,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还是那个双眸清澈明亮的少年……
阿狸永远也忘不了子清至死不渝的等候,耗尽魂魄精元的执念,支撑的那一声声呼唤,仙女姐姐,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虽然知道他不是子清,但是很像啊,像到阿狸宁愿蒙蔽自己,以解心中的内疚。
子清,你想要什么?仙女姐姐都会帮你拿到。因为我是神仙啊,万能的神仙没有什么做不到,跟着仙女姐姐,你什么都不用害怕……什么都不要害怕……
辰王醉酒在屋顶睡了一宿,次日便得了风寒,日日延医调养,不能下床。其实他远没有病到不起的程度,只不过如今局势尚未明朗,不宜在外多走动,借病偷闲罢了。
午后喝完了药,辰王无事便玩起了阿狸毛茸茸的大尾巴。自从那夜之后,小狐狸倒是安静了许多,也肯主动跟他亲近了,他记得那日说了许多往事给它听,难不成你竟真的听懂了不成?辰王盯着阿狸如漆般亮晶晶的黑眼睛,取了一颗果脯送到它的嘴边。
“难道你真的是个小妖精不成?为什么不变个美人来给本王瞧瞧?”
切,有本事把这个银链子摘了,本公主给你变十个八个美人来,吓不死你。
阿狸欢快的磕着蜜饯干果,辰王披衣起身到窗前去看书。这些天相处下来,阿狸发现此人比预想中要深沉的多,喜墨,这点与子清倒是相似的。她常常想,也许子清变聪明了以后,就会如他一般吧。
阿狸还留意到,他多读之书涉猎广泛,主要以时论,策论,兵法为主。
纵然阿狸很单纯,毕竟也活了两万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她看来,辰王君慕清心机深沉,必有所图,难道他是想做皇帝?
“看什么?”辰王发觉被阿狸偷窥,把它抱起来,放置膝上,轻轻拍打着它的头,时而捏捏软滑的小耳朵,午后的时光倏忽而过。
辰王病愈之后,并没有在京城常住,而是打算出游万方,纵情山水。
此时已是初夏,正好往北走,顺便也能避开炎炎夏日。
辰王此次外出轻车简行,所带的行李不多,阿狸正好便是其中一件。
竹制的轻便马车通风透气正适合夏天使用,只用一匹马拉车也走的平稳不慢。只不过天气渐热,阿狸法力大减,竟也感觉到凡间冷暖,幸亏她刚换毛,皮毛算不上很厚实,不然真要热死了。
这天中午,金乌将军当的好差事,日头毒的很,阿狸在马车中热的受不了,顾不得形象,直吐舌头散热。
辰王给它喂了一点水,安慰道,“前面不远就是凉州城了,凉州凉州,一听就很凉爽对不对,听说凉州城泉水清冽,到时候让你喝个够。”
一想起清凉的山泉,阿狸立马来了精神,要是现在能在泉水里洗个澡,那才叫舒服呢。
转眼凉州城在望,遥望城池巍峨壮观,只是官道上为何空无一人,进出的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
阿狸已经察觉到了异样,狐狸敏锐的嗅觉让她在数里之外便闻到了腐臭的气息,难闻至极。
渐渐的辰王也觉得不太对劲,青天白日又无战事,凉州城何以城门四闭?
城门口有甲胄士兵守卫森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辰王让属下前去打听,不一会儿便有了回音。
“启禀王爷,近日凉州城内突发瘟疫,得病者甚多,疫情已经蔓延开来,为了控制疫情,凉州太守下令封闭四门,不许进出。”
“原来如此……”辰王略一沉吟,便从行李中取出一面金牌,“这是太子金令,上复太守,就说本王要进城。”
“王爷,我听说这次瘟疫凶险的很,王爷实在不必以身犯险……”
“我意已决,快去办吧。”辰王说话间没有半分犹豫,下属只好持令去见太守。
半个时辰之后,太守大人带着一帮凉州官吏迎了出来。
“下官陈元寿,不知辰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圆胖身材的陈大人气息未平,衣衫略有不整,一看便知是匆忙赶来。
“陈大人不必多礼,本王只是路过此地,听闻城中起了瘟疫,所以想来查看一下,不知如今城中情况如何?”
“眼下城中真是…惨不忍睹啊,下官已是尽力了,怎奈这次瘟疫着实难办,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