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凑到了陆炳林的电脑前,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真正能看得懂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但都在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探寻其中的秘密。
魏处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短短时间里悲喜交替的更迭,让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得脆弱。他的目光不停的在陆炳林脸上徘徊,似乎在努力捕捉每一个微小的表情,来坚定自己即将做出的选择。
陆炳林却直起身,目光凝重地望着落地窗外的海面。虽然海面平静,当大家心里都清楚,对一艘失去动力的船只来说,迎面撞上那十几米高的巨浪,会是个什么结果,而这一刻的到来,似乎也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魏智华沉默良久,终于站起身,快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步话机,大声说道:“老蒋,老蒋,你一定想办法尽快恢复动力,哪怕能让科考船前进上几海里就是胜利。”
接着他又转到了另一个频段,“小张,你喊上两个人马上到瞭望台,拿上望远镜,盯死海面,发现东星号,用手动仪器测定航向速度,随时通知我们。”
“梁工,我是魏智华,麻烦你们去底舱再检查一下防辐射服,没有问题就带到中央甲板那里,辛苦你们了。”
“陈志,你带人马上去检查一下救援艇,多带一个柴油发动机上去,随时等我命令放下海。还有,装备一定准备齐全了。”
一连串的指令安排下去,魏智华如释重负般的坐到陆炳林的旁边,两人也不说话,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良久,倒是陆炳林在黑暗中叹了口气,缓缓说了一句。
“魏处,你准备好了?看上去你是为了我的计划赌了一把,但真正把我们带进这个赌局的确是你,但你知道这赌局的赌注到底是什么吗?”
“老陆,到了现在,恐怕我们才真是同舟共济了。我的确不知道赌的到底是什么,所以算不上是个赌徒,你却是赌上了十几年的光阴,十几个同事的性命,你自然知道赌注的代价,所以这个时候我只有听你的。”魏处长已经没有了之前话语中的决断,反而有一种超脱后的轻松感。
陆炳林嘿嘿笑了两声,似乎也在平复自己刚刚的喜悦心情,但两人间最终的摊牌,任谁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氛围,原来坐在电脑前的焕生,也自觉的起了身,踱回了我和曹队的身边。
“老魏,其实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你对东星号失踪事件的兴趣,似乎远远超过了那艘船本身。最让我想不通的,你现在所做的搜救工作,从人员配备,到物资准备,再到技术条件,绝不是短期所能完成的,早有腹案,对不对?甚至这个腹案在东星号失踪之前就已经存在了。”陆炳林把高达的身躯缩进了座椅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点上一支烟,等着魏智华的回答。
魏智华也搬了把椅子,在陆炳林身前坐下,伸手先管陆炳林要了一支烟。
曹队冲我和焕生使了个眼色,虽然黑暗中看不太清,但我们都明白他的用意,跟着他一样挪了椅子,凑在了旁边。
魏智华并不在意我们几个的加入,把烟点上,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不怎么抽的原因,刚吸了两口,已经急促的干咳了几声。
“老陆,你分析的很对,其实在东星号失踪之前,我的研究已经开始了,甚至可以说,东星号的失踪就是我整个研究计划的一部分。”魏智华的开场白让我们几个都不禁吸了口凉气。
“老魏,我猜你也根本不是什么海事局的处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上海海事局的出港记录上并没有东星号的记载,对吗?”曹队在一边不禁脱口问了一句。
“老曹,咱们中国办点事儿最麻烦的就是门户之见,不是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况且,这些人真的是敌吗?涉及学术,可能更加的令人难以启齿。这一点,我相信老陆领会的更深一些。所以,我的研究即使立了项,也需要个身份的掩护,而且,我的研究内容,是高度的机密,所以海事局,老实说,我没去上过一天班。”
“我不能透露更多研究的内容,但研究的起因的确与南海东部一带莫名其妙的船只失事有关。这些船只失事事件可以追溯到南宋时期,按我们掌握的有限史料计算,那片海域大约葬送了上千条大小不一的海船。“
”当然,古时的航海技术不够发达,船身又都是木制,抗风浪能力差,没有天气预报,全凭船工的海上经验和预感,规避极端天气,葬身台风的比例是非常高的。但问题是,即使到了近代,南海航行的多是全金属船舶了,依旧海难不断。“
”我研究了从一九一九年到一九六四年之间大部分的航海档案,这一带海域一共沉没了中国船只八十七艘,外国船只六十六艘。这里面,我们海外的航海资料缺乏,能找到记载的非常有限,所以外国船只实际的遇难数一定远远超过六十六艘。即便如此,这个数字也比正常的热带风暴高发海域,实际沉船平均值要高出三倍以上。这个异常现象,其实也并非我第一个注意到,日本人的商船是在这片海域损失最为惨重的,无论是上万吨的红岛丸油轮,还是武装到牙齿的千松代运兵船,都没能驶出那里,所以日本人把这片海域称为魔鬼海。“
”至于魔鬼海大批船只失事的原因,无非这么几种推测,一是突发的热带气旋,强对流天气往往造成十几米高的巨浪,船只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非常容易倾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