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也想过如何解决这棘手的旱魃,但办法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个,听姜队问起,不经思索,我脱口而出“引蛇出洞,把它弄到开阔的地方,等旱魃雷劈死它。”
“怎么引呢?”
“我家那个铜铃,是镇魂铃。子时到了,我可以用铜铃迷惑旱魃,让它跟我到停尸房那边去。”这可能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姜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点烟的时候,手还在哆嗦,“小常,从你刚才说的看,这旱魃雷假设真有,它肯定比不上导弹,一是它没法确定真实的目标,容易劈错,二是它威力小了点,精确度也不够,人劈死了,旱魃却跑了。你拿个铃铛跑外面去,赌旱魃雷的准头吗?赌老天爷的眼神儿吗?快别想了,估计这块云彩过了就没事了。”
我和曹队在医院食堂吃饭时,我的情绪有些低落,其实我这人心很宽,并不是因为姜队没有接受我的建议,我厌恶的是那种无力感,你能弄清真相,却改变不了事实的无力感。曹队拍了我一下:“老常,别想了,姜队还不是怕你出危险,七零年地铁那事儿以后,姜队看你比看他儿子都严,有危险的事儿我不用打报告都知道,姜队绝不会批准让你去。”我朝曹队点点头,心里又何尝不明白,正要说话,一个炸雷劈了下来,似乎又击中了医院主楼,声音震得我的饭盆都蹦了起来。吃饭的人一阵骚动,有几个拿着饭盆跑了出去。
我凑到曹队身边,低声对他说,“以前咱俩私下查的案子,我可从来没对姜队说过。”
曹队抬眼诧异的看看我,“是啊,咱俩谁跟谁啊?怎么啦?”
“你开车送我回趟家,我想把家里那铜铃拿来,万一有用呢?”
“姜队有事要找怎么办?”
“你不会说我不舒服,回家取点儿药?”曹队抱着饭盆儿想了半天,才开口“行,老常你得等我会儿,我还有点儿事儿处理,你去会议室休息,我九点来叫你。”
我靠在会议室的椅子上,想了半天这案子的怪异之处,既感叹叶永诚病的诡异,又同情闵红感情的不幸,而那旱魃的能耐我更是闻所未闻,就这样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曹队推醒,跟着他出了院门,上了车,向城里奔驰而去。一路上,平时话很多的曹队忽然变了闷葫芦。这倒是让我很奇怪,便问他“怎么了?没瞒过去?让姜队数落了?”他摇摇头,平静的开着车,忽然问了我一句,“我看那帮跳大绳的,招魂前都要做个仪式,你就摇摇铃铛,这鬼啊魂啊的,就那么听话跟你走吗?”“那些仪式也不能说都是骗人的,一些仪式本身是鬼引,但你花了钱请我来,我就摇了摇铃,弄完了,你一定觉得我是假的骗人的,一定觉得自己的钱花多了不是?所以跳大绳的要唱一段,跳一段,对得起花钱的主顾不是?”曹队嘿嘿的笑了,“光摇铃有把握吗?要不要我配合一下你,帮你跳一段?”“算了,你一跳,鬼全跑了,我摇铃都没用,不过这镇魂铃我们常家摇了两千多年了,一般人还真干不了。”我望了一下车窗外,天气闷得很,估计一会儿又是大雨倾盆。
“那又为什么?”曹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又上来了。“咱家有族规,有些事儿是不能说的,看咱俩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只能告诉你一点儿,要干这活,首先要认鬼,鬼有万般变化,你只有六个铃摆,识不清或用错了,反受其害。”
“铃摆又是什么?”“六个不同大小的铜锤,每一个都能让镇魂铃,发出不同频率的声音,你选哪个,在于你对这魂魄的了解认识程度,用对了,它便会跟着这铃声,由你操控,用错了,它很可能会附在你的身上,你自己还很难解。”
“失过手吗?”“当然有过,不堪回首,但曹队你关心这个没用,你现在再怎么练也练不出来了”
正说着,我们已到了家门口,我跑进书房,翻出木匣,取出铃铛,换上一个铃摆,晃了晃,铜铃发出低沉嗡嗡声。其实,别看我和曹队说的轻松,但此时心中也很忐忑,那旱魃能够驱逐叶永诚身上已有的附灵,并且躲过旱魃雷的击打,自由穿行于医院,仅就这几点而言,已完全超出了我对旱魃的理解。包括族谱里,旱魃只是些嗜水的魂魄,很执拗,但没什么智慧,与我碰到的,有很大的不同。但此时,多想无益,我将铜铃放进包里,返回到车中。
回去的路上,曹队又恢复了闷葫芦的样子,一言不发却又若有所思。我的困意袭来,便不去理他,靠在座椅上,迷瞪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我睁开朦胧睡眼,才发现到了医院门口,而且雨已经下了起来,还很大,头顶雷声滚滚,似乎酝酿着一道划破夜空的利闪。猛地,曹队伸手从我怀里把我的皮包拽了过去,动作快的我跟本没有反应。他拔了钥匙,下了车,把门锁了,动作一气呵成。“曹队,你疯了,这是干什么?”
曹队就矗立在车门旁的雨幕里,雨大的我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从我的包里拿出铜铃,攥在手里,把包从半开的车窗上塞了回来,冲我笑笑,大声地说:“老常,这回也该轮到我了,我可不想抱个烛台站一晚上,你比我重要,记住,这回我要不行,你还得试。”说完,对着天空哈哈大笑两声。转过身,坚定的向雨幕的深处走去,铜铃低沉的撞击声穿透雨幕,回荡在整个医院的上空。
大约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