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丁娜一口气把压在心头的猜疑全都当着罗兰的面说出来,感到无比畅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小艾伯顿微笑不语。尽管帕拉丁娜这一套从阴谋论出发的逻辑有些牵强,理智告诉他远东当局不太可能营造出天衣无缝的假象,更不可能对谷物出口数据造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些提防没有坏处。
“帕拉丁娜,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当地的情况,我在远东这三年,亲眼看着人们的生活一天天变好,我可以为罗兰佐证,你们所见的一切没有一丝造假成分!”安东尼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抱歉,安东尼,你是我的朋友,但是请原谅我无法完全信任你的证词。”帕拉丁娜平静地补上一句,“你和你的家族在远东有不少投资,你与罗兰是利益共同体,我有理由怀疑你的证词。”
“你真是个怪人,帕拉丁娜,我很遗憾无法使你放下偏见!”自己的诚信受到怀疑,安东尼禁不住心头冒火,不想再与这个固执的女人争论。
帕拉丁娜不在乎他怎么想,依旧紧盯着罗兰,漂亮的蓝眼睛充满执着,倒也别样动人。
罗兰默默与她对视,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帕拉丁娜没有做声,耐心等待他做出答复。
图书馆中的寂静持续了两分钟,罗兰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来。
“明天早上七点整,城外火车站见,我带你们沿着北方铁路干线兜一圈,沿途会经过许多小镇和村落,如果你们有兴趣,不妨下车参观,亲身感受一下远东民间的生活。”罗兰深深望着帕拉丁娜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一个国家或许可以控制中央政府所在的首都,装点出太平盛世的景象,却无法对绵延千里的铁路线上所有村镇都加以伪装,远东的农业产出是否有造假成分,寇拉斯政府是不是真的深受爱戴,乃至于我这个人是不是满嘴谎话的骗子,明天过后你将得出一个更为公正的评判。”
……
十月九日,上午七点三十分,寇拉斯堡城外车站。嘹亮的汽笛在清晨的天空回荡,魔导蒸汽机的驱动列车缓缓加速,沿着笔直的铁轨开赴远方。
头等车厢窗明几净,来自亚珊圣城的访客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罗兰为他们安排的这趟北上旅行充满期待。
安东尼和小艾伯顿并肩坐在车厢中央,正在享用车载餐厅提供的早餐,这两位相当挑剔饮食的公子哥都对柔软可口的煎蛋卷与醇厚芬芳的牛奶咖啡赞不绝口。
在他们斜对面,老福格尔和帕拉丁娜各自占据一个靠窗的座位。老福格尔一上车就把所有免费提供给旅客的杂志都搜集过来,在桌上堆起半尺厚的一叠。这些杂志大多是铁路沿线城镇出版的地方性刊物,还有几本纯粹是商业性质的广告画册、旅行指南、邮购手册,老头却看得津津有味,唇角浮现的微笑表明这位帝国金融大亨已经从杂志中嗅出商机。
罗兰坐在帕拉丁娜对面,时而回头解答客人提出的种种疑问,却没有主动与对面近在咫尺的公主殿下搭讪。帕拉丁娜倒也不觉得受了冷落,手肘撑住座椅扶手,托腮凝望车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长长的睫毛弯而上翘,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眸流露好奇。
这趟编号为“z215”的列车由寇拉斯堡启程,沿着不久前刚刚全线开通的“北方铁路干线”行进,途经冰风谷矮人领,沉降地域,侏儒聚居的大兔子窝镇,北方农业重镇“谷地村公社”,绕过迷雾沼泽,穿过巴尔勒山口,而后沿维列斯江上游挺进露西亚高原,在基特兰德城停靠半个钟头,过后继续向北海湾行驶,直抵终点站白鸥港。这条贯通远东北方的铁路线全程2000多里,预计行程44个钟头。
“我们这趟北上之旅,全程耗时两天两夜,长途旅行难免疲劳,大家要做好思想准备。”罗兰像个老练的导游,细心照料三十位来自亚珊圣城的贵客。
“北方铁路干线全长两千多里,这么大的工程,据说从立项到通车总共只花了两年时间,建设效率简直快得吓人,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老福格尔从画报上抬起视线,笑眯眯地审视罗兰。
“为了建设这条铁路,我们专门成立了交通部,请著名铁路工程师马特维维特根斯坦先生出任交通大臣,负责全面统筹修路工作,还成立了国家路桥公司,从冰风谷和基特兰德雇佣了数以万计的壮劳力……”
“我关心的不是修路的具体事务,是你们如何筹措建设资金,可想而知,这可不是小数目。”老福格尔摸摸八字胡,又补充道:“远东北方多山岭河流,铁路修建过程中难免穿山涉水,挖掘隧道、搭建桥梁的难度很大,可不是仅靠堆积劳工数量就能克服的,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克服这些难关,短短两年就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
老福格尔的疑问引起乘客同感,包括帕拉丁娜在内,都向罗兰投来好奇地目光。
罗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胖老头,扭头看了他儿子一眼,笑着说:“我还以为这些细节您已经从安东尼那里有所了解了呢。”
“安东尼是跟我说过一些关于远东铁路债券的事情,可惜这小子做事不踏实,太毛躁,很多事情自以为明白,然而我一追问他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更想从你这里了解第一手的情况。”老福格尔没好气地说。
当着众人的面被老爸数落,安东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丢下刀叉悻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