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西格蒙特元帅而言,1625年是一个不能更糟糕的年头,从年初开始,他就不由自主地陷入舆论漩涡,处境日益艰难。
这位曾为亚珊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元帅,如今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处境,被那些从来没有当过一天兵、对军事指挥一无所知的文人墨客讥为“胆小如鼠的老顽固”,甚至还有文人在《圣城晚报》上发表了一首充满嘲弄意味的打油诗,对这位可怜的老兵极尽奚落之能事:
有人问我
元帅阁下因何战无不胜
那是因为
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失败风险
他也会在开战之前高呼“投降”
狮子一百次击败绵羊
我们不能称其为英勇
敢于挑战强大的对手
才配得上“军神”之名
……
然而很少有人真正思考过这样两个问题:
西格蒙特即便不赞成发动东征也没必要公开反对,他本可以效仿那些滑头的政客拒绝公开表态,或者说一些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废话,谁也抓不到他的错处,这样岂不是更安全?然而他偏要在全国上下呼吁东征的亢奋气氛里公开站出来唱反调,不顾自己的一世英名受到玷污也要发出令人不快的警告,这样做对他个人能有什么好处?
事实上,这正是一位军人富有勇气、坚持原则的体现,可惜大众并不欣赏西格蒙特这种表达勇气与原则的方式。
在一个民粹泛滥的国度里,当一个曾经的偶像被推翻,民众总是自觉或不自觉的渴望树立起一个更符合他们喜好的新偶像以取代旧偶像。
如今西格蒙特这位昔日的“军神”已经被民意推下神坛,又被踏上一万只脚,沦为冷笑话和讽刺诗的主角,帝**方需要推出一个新偶像填补西格蒙特留下的空缺。
这位被推出来取代西格蒙特的新偶像,名为弗朗茨·恩格尔,拥有一份近乎完美的人生履历:出身于亚珊圣城老派贵族家庭,年纪轻轻就博得天才之名,在帝**事学院就读期间,各项科目的成绩全是满分——这在帝国历史上是唯二的特例,另一个学业成绩堪与弗朗茨·恩格尔相媲美的高材生恰恰是他的军校同学兼竞争对手,如今已经成为帝国朝野最为痛恨的那个人——鲁道夫·寇拉斯。
弗朗茨·恩格尔的人生轨迹与鲁道夫·寇拉斯相比要平顺得多,两人出身相似,学业成绩不相伯仲,毕业后也都得到高层赏识,平步青云,进入当时刚刚创建的帝国总参谋部担任要职。时人称这两位青年才俊为帝国总参的“双星”,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年后帝国总参谋长的职位必定在这“双星”当中产生。
如今回头来看,当时人们的预言只有一半得以证实。鲁道夫服役后并没有如同人们期待的那样步步晋升,因为一场悲剧的婚姻,他的前途遭到毁灭性打击,落得个家破人亡、被判流放的下场。昔日帝**中受人敬仰的青年将星,沦为远东边疆一个小小的流放犯,实在令当初看好他的人扼腕惋惜。至于鲁道夫后来咸鱼翻身,在远东掀起叛乱自立为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相比鲁道夫,弗朗茨·恩格尔的人生就要顺利得多,由于鲁道夫涉嫌异端罪名被开除军籍,原本在两人之间激烈竞争的那个职位很自然的落入恩格尔手中。由此一步顺,步步顺,如同二十年前人们预料的那样,年方四十出头就晋升为帝国上将、总参谋长,在帝**中的地位仅次于西格蒙特元帅。
年轻有为的将领当然需要同样年轻有为的手下,恩格尔在军中苦心经营20多年,着重培养和提拔年轻人才。恩格尔自身升迁的同时,一手培植的少壮派军官也都亦步亦趋的加官进爵,当他成为帝**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将总参谋长,手下已经拥有一支实力强大的班底,自然而然的成为军方少壮派——同时也是急于建功立业的“激进派”——公认的领袖。
恩格尔从不介意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搬开青云路上的绊脚石,送那些动不动就讲资历的老将军们去冷衙门养老,把重要的部门留给自己信得过的青壮军官,现在他和他的派系基本掌控了帝**部,阻碍他继续向上爬的最后一道“天花板”就是西格蒙特元帅。
弗朗茨·恩格尔将军审时度势,认为是时候打破头顶那最后一道“天花板”了,为此他需要打一场足够漂亮、足够有说服力的大胜仗,作为晋升之资,而关于东征的争论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当仁不让地代表军方激进派将领公开跟元帅阁下打对台、唱反调,主张把握远东叛党首领遇刺、主少国疑、时局混乱的良机,果断出兵东征,速战速决。
“假使军需后勤得到保障,我们有信心在四到八周内夺回赎罪堡。”
上周前往内阁国防委员会接受咨询时,弗朗茨·恩格尔泰然抛出上述速胜论调,而后这一宣言登报公诸于众,立刻引来朝野上下广泛讨论。
西格蒙特声称东征绝不可能速胜,僵持个三年两载都未必见分晓;恩格尔的看法恰恰相反,认为最多两个月就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西格蒙特的悲观论调,只有他本人声嘶力竭的在呐喊,没有得到什么重量级人物的声援;恩格尔的乐观论断不仅广受民众欢迎,还得到帝国空军司令阿尔冯斯·贝克将军和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将军等少壮派高级将领的大力支持。
阿尔冯斯·贝克将军和夏尔·吕西安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