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撼地的嘶吼声震荡了整片北域,随之一股奇异而又令人惊惧的波动扩散开来,引动大气,向着四周席卷而出。靠得较近的人们直接便被这股气浪冲飞了出去,而哪怕是稍稍远些的人们也不由地一阵站立不稳。
风浪过后,茫然无措的众生们抬起头来,发现在那愈见漆黑的夜幕下,不知何时北域竟又出现了一座高塔。映着城中的火光,他们看到那座高塔浑身黑红相间,近乎与坠星高塔等高。接天连地的塔身在云端屈伸摇曳,而那如同浮岛般的塔顶上,震颤空气的余音仍在久久环绕,宣泄着它的愤怒与狂喜。
大地开始颤动,先是极轻,然后渐渐变得极重。在世人惊惧中,原本平整坚硬的地面,随着这颤动竟逐渐变得扭曲而柔软了起来,几乎就如同那被微风所吹拂而过的湖面一般。然而北域的大地不是湖面,没有任何一种微风能够将之吹皱。
伊恩知道,那扭曲褶皱不是由风带来的,那是因为一条奔腾不息的地底暗河,从极远的北方奔涌而来,又自那无尽的深渊中喷涌而出。带来的不是那冰冷刺骨的寒意,而是那焚尽一切的灼热。而这片大地正是被这条“暗河”烘烤得软化了下来。
果不其然,短短的片刻间,地上的空气变得燥热了起来,世人脚下更是隐隐传来灼烫之感。仿佛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炉,而世人将在这烤炉中被烧成灰烬。
颤动愈加剧烈,即便是最为愚蠢的人也已经察觉到了有什么即将到来。
北域内外,心有所感的人们抬起了头来。这世上最为壮丽的烟火便自这一刻盛放了开来。
金色的灼热岩流自深渊中喷涌而出。它们在黑红色的塔身徘徊向上,造出了一根接天连地的恢宏火柱。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大地,将深沉夜幕下的北域照得几如白昼,让无知的凡人终于看清楚了它真正的样子。
漆黑的夜幕下,阿萨硫斯高吼着,令那无数的熔岩化作流星,四散飞溅。这些流星染红了云朵,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瑰丽至极的金色丝线,如繁花盛放般洒落下来,跌在那本就混沌不堪的大地上,开出一朵朵象征着毁灭与死亡的花火。
这是震撼而又壮丽的一幕,然而眼见着这一幕发生,伊恩的心情却随之降到了冰点。他知道,对方最终还是得逞了。外有魔潮,内有天灾。在这一刻,北域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仿佛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再也没有了半点光明。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不!
他们或许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他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屹立于北域中央的高塔,眼神变得愈加锐利。他知道,在这座名为坠星的高塔上,北域还有着最后的一丝生机。
棱光巨炮,这件由汗帕克斯所铸成的禁忌武器,无疑有着杀死天灾的可能性!而在这片北域上,他与汗帕克斯是唯二拥有那座高塔钥匙,并懂得如何使用这件武器的人。而在汗帕克斯被软禁期间,伊恩估计对方的钥匙怕是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所以,现在这世上,既有钥匙又能操纵棱光巨炮的,整个北域应该就只剩下自己了。而只要他能够用这门巨炮杀死阿萨硫斯,菲儿就能够空出手来阻拦魔潮。那么北域或许还能挺过这一波灾劫。
至于在之后的一年里,北域将失去心象封绝阵的庇护。生死存亡之际,谁还会有这空闲去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
想到那天夜里的谈话,伊恩脸上露出来莫名复杂的表情。他对汗帕克斯的感官一直就极其矛盾。时而敬佩、时而厌恶,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因为奥萝拉,对对方的观感降到底点时,他居然要用到对方铸造的武器,才有可能救下北域。
说实话,这实在是让他自感讽刺至极。
伊恩略微摇了摇头,他清楚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再不快些北域就真没了。而且出于某件武器的“坑爹”特性,在那之前必须要有人拖住阿萨硫斯。眼下,这一任务的最好人选,自然就是自己身边的少女。
“菲儿,我有个办......”他转过头来,想要将自己的计划告知身侧的少女,然而菲儿却忽地打断了他的话:“伊恩,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你帮我救我父亲出来。”
伊恩闻言一怔。他自然知道这个准备是什么意思。每当菲儿需要使用至强之力,她就必须重新踏到云端上去。所以,她才需要一段时间来完成这个过程。只是少女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显然是已经打算自己独自应对阿萨硫斯。
“菲儿。”伊恩皱起了眉头:“汗帕克斯未必需要我们救,而且,你只需要缠住阿萨硫斯一段时间......”
“我知道棱光巨炮。”菲儿同样抬头望向了坠星高塔:“等我撑不住了,你们再使用它。”
“等你.....”伊恩感到喉咙有些塞住了。菲儿知道棱光巨炮,自然也知道动用它的代价,她不希望北域付出这种代价,因为她知道,如果失去心象封绝阵,北域即便能在此刻幸存下来,也绝对撑不过一年。城中诸多凡人,其聚合在一起庞大情绪波动会不断地招来恶魔,甚至引来其他的天灾。所以她想要自己先搏一次,看看能不能将局势扭转过来。
何其的天真......
想要在这种境况下,完整地保全一切。
“我会去救汗帕克斯。”沉默片刻后,心知少女不可能改变心意的伊恩开口道:“但是与此同时,你要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