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么?”
听到这自心底响起的无奈声音,伊恩的嘴角顿时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他知道在哈瑞斯看来自己此刻的作为简直可以说是荒谬绝伦。但是,在他自己看来,他此刻的行为却不能用至不至于来评断,而更应该是用——实不实用。
当那巨大的银白色飞艇遮盖天日的时候,他站在那被阴影笼罩的广场中,忽然发现自己想通了许多的东西,发现曾经自己的小心翼翼其实是如此的滑稽与可笑。
克己守序并不意味着必须要畏手畏脚!
刻意地限制自己反倒是一种放不下的表现!
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这句地球上圣人所说的话语,才是他真正应该去追求的境界。
召来了夜幕又如何?
这是此刻最为有效且直接的办法。世人已经知道了永夜的主人是谁,纵然这夜幕再度降临也不会有人感到恐慌与骇然。与之同时,没有人会将这夜幕的到来和一个被刁难的药剂学徒联系起来,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恐怕都不过是将他当作了一个刚好遇到剑圣召唤永夜的幸运儿而已。
当然,或许真的有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某些人会藉由这特意赶来的夜幕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可是那又如何?
纵然察觉到了真相,他们就真的敢做出任何的轻举妄动吗?
不,他们不敢,他们会把自己的嘴巴闭得比谁都牢,把自己的手脚摆放地比谁都规矩!
一直以来伊恩都无法摆脱将自己放在一个弱势位置的心态,每每想到的都是这个庞大帝国以及那三位至强者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可事实上他真的处在一个绝对弱势的地位吗?不,并非如此。当帝国知道了他这位罪民至强者的存在时,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存在同样会感受到由他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从先知与深红对他的态度之中他已经能够看出许多的端倪。
站在不同高度的人就该有着属于这个高度的心态,之前的伊恩没能意识到这一点,而如今在未来景象的刺激下他终于有了觉悟,在这场药剂比赛之前褪去了心灵上的枷锁。
看似永恒的夜幕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一如它到来时那样,它的离去同样突尤至极。当伊恩悄然收回属于他的力量后,只是在短短的数分钟时间里,太阳与白昼便赶跑了这个不速之客,夺回了对天空的统治,将温暖和煦的明光又洒落到了人间。
这个世界有着一种无法被撼动的平衡,即便是永夜的主人用自己的权柄破坏了这种平衡,强占了不属于自己的时间,但是当祂放下手中的权杖后,世界却又会基于这一平衡的法则,通过缩减未来黑夜的长度,将属于白昼的时间再度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如果强占的时间比较短,这一过程就将非常的平缓,每天不过增减个几秒,让常人根本察觉不到半分的异常。可如果似一年前北域时那般直接强占上数个小时,那么这个过程就将会变得极度剧烈,让昼夜交替的时间变得乱七八糟,离奇无比!
作为永夜的主人,伊恩能够察觉到这其中的尺度。有过一次经验的他当然不会在让世界陷入到那样的混乱中去。对他来说这短短几分钟的夜幕已经是绰绰有余,足以证明某些被刻意隐瞒的真相,也同样足以挽回他那即将被丢出会场的命运。
这一刻,这个尚被卫兵们抓住双臂的狼狈少年仰起了头来,将目光从散落一地的药材上向上偏转,而后停驻在了居于看台中央的评审台上,如感慨般地笑出了声来。
“看来,至高之主眷顾着我。”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使得那目光在所有人的眼中显得愈加锐利。
“评审官阁下,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评审台上,僵立着的波利先生顿时呆滞在了原地。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因为大半个会场里的人都已经将视线聚焦到了他的脸上。他不敢望向这其中任何一道目光的源头,也不敢和这其中任何的一双眼睛对视。一片突如其来的夜幕已经向所有人宣告了事实与真相,任何的狡辩之词都已经没有了半分的意义,只能涌到嘴边发出“咯咯”的声响。
永夜退去,足以象征着这世间一切美好的阳光照射了下来,洒落到了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身灿烂夺目的金纱,可是这庄严神圣的金色衣衫配着他那苍白、扭曲的面容却又让所有此时看到这样一幕的人们发自内心地感到滑稽与别扭。
这是一个多么华丽的小丑。
穿着这世间最为圣洁的衣衫,却做着这个世上诸多龌龊的事情。戴着一张公正严明的面具,可面具后面却又有着一张丑恶猥琐的面容。
“这是怎样的一副丑态!没想到我们药剂师公会还有像你这样的败类!”
一处独立看台上响起了嫌恶地感慨声。众人随着扭头望去发现一位身穿华贵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已经从座位上愤然地站了起来。
那是克林大师!
很多人认出了这位老人的身份,知道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药剂学大师,在整个药剂学公会中有着仅此于公会长的崇高地位。如果不是这一场比赛中有他的亲传弟子威尔莫特参赛,那么这位老人本该是评审台上的一员,是仅此于布伦斯大师的第二评审。
此时此刻,这位大师已经起身走到了独立看台的横栏前,俯着身子,伸出食指来,指着评审台上极力想要发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