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是杜三娘及笄的日子,当然也不会像大户人家的女儿及笄有诸多繁琐的仪式,只是请了亲戚来一块儿吃个饭。对于杜家人来说,今日也是他们盼望了很久的日子。
杨氏看着穿戴一新的女儿,心头是又激动又舍不得,明明记忆里的她还是刚出生的模样,小小的,哭声也很细,他们甚至都要以为她活不下来了,可这一晃眼,女儿十五岁了,长大成人了。
杨氏摸着摸眼睛,不想让自己哭出来,一边说道:“三娘,从今儿开始,你真正的长大了。以后可别任性了。”
史氏站在旁边开口说道:“好了,亲戚们都上门了,作为主人家的还是要出去招待客人。”
杨氏点了点头,“我出去看看,娘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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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氏走过来站在杜三娘身后,看着铜镜里的外孙女,她笑着道:“你娘啊,是舍不得你。这几天晚上都睡不着,一想到你再过不久要出嫁她这心头慌,是既高兴又担心,跟我说怕你去了陆家不习惯,又怕陆湛欺负你。”
杜三娘抿了抿嘴,“外祖母,我明白的。以后我出嫁了,家里只有四娘陪着他们了,弟弟如今也不经常回来,娘难免想东想西。我只希望等我走后,爹和娘别吵得太凶了。”
要说这这对夫妻,杜三娘也是无奈得很,你要说两人没感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可最近这一年来,两人吵架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更三岔五的要吵一架,也是杜华盛能忍,杨氏吵架的时候他自己听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转身走开,这要是换成其他的家庭,恐怕是打架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了。
“你娘是那个火爆脾气,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这样,一点着。真要说起来,她心里也没啥,是那气儿啊来得快,消散得也快。我也说你娘了,这老夫老妻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成天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你娘呢,是看不惯你爹,尤其是你爹对你奶奶四叔他们的态度,听说四房今儿也没人来,你娘心头不高兴呢。当初他家杜芳要人的时候,求着你们去给杜芳撑面子,今儿个你及笄,他们家一个人都不出面,这确实是说不过去!”史氏瘪了瘪嘴,又道:“我跟你娘说啊,咱这心态要放宽,他们做什么是他们,但咱们做事儿讲究的是一个理字,做事儿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现在杜家老四打了这么好的一个亲家,城里又买了大院子,跟你们肯定不一样,难免心高气傲了。他要装着不认识,那咱们也不认识。
史氏这些年见过太多的事情,像杜家老四这样的,也不是没见过,但基本上这样的人家,最后的结果都不是太好。当然史氏也不是说杜家四房不好,只是这种要人的时候要人,不要人的时候撇开的做法,最后的结果是当他真的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身边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帮他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可能上当受骗一次两次,绝对不会有第三次。
杜三娘抿嘴笑了笑,“他们来不来,我并不在意。我娘是这点很不爽我爹,爹这人吧,确实有时候太老实,说得不好听一点,是愚孝。他老是把人都想太好。不过话又说回来,娘碰见爹这样的老实人,虽然可能有时会气得她跳脚,但是爹和娘两人却没什么猜忌,吵虽吵,却永远呢不会真动手。”
史氏笑看着杜三娘,她一直以为这孩子是比较沉稳懂事儿,今儿个听她说这一番话,倒也是个明白人,聪慧着呢,这么一看,三娘以后嫁到陆家,肯定不会吃亏。
“难得你还能想到这些,你娘她还赶不上你呢。现在嫌弃你爹老实,我当年要真给她找个精明的,你娘那脾气,恐怕是早被人欺负狠了。”史氏笑了起来,她布满老年斑的干瘦手指摸着杜三娘的头发,“以后你自己当家了,外祖母也希望你能过得好,湛哥儿这孩子虽然有些胡人的血统,但现在又不是当年清绞运动的时候,胡人也好,汉人也好,咱们都一样。”
杜三娘抿了下嘴,“外祖母,你怎么知道他有胡人血统?”
这个还是后来陆湛亲口给她说了杜三娘才知道的,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是觉得这男人外表长得粗犷了些,五官比较立体罢了,并未往其他的方向想,最后没想到他倒还是个混血儿。
史氏道:“我哪儿有不知道的,那来说媒的肯定要说啊,只是我压着没告诉你娘。要不她又要担心了。”
杜三娘抬头看着外祖母,她脸上都是岁月的沉淀,布满了沧桑,可这个女人,却是一个开明又睿智的女人。谁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要杜三娘说,她外祖母的智慧一般人还真的比不上。
她将脸贴着史氏的手,轻声道:“我也没嫌弃过他有胡人血统。前朝覆灭都这么多年了,再说那些恩怨同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
史氏捏了捏杜三娘的手,“你个小人精儿,好了,你也该出去了。”
杜三娘跟着史氏出去,杜家的亲戚都已经来了,除了四房没来。王氏倒也来了,她身上穿着绸缎做的衣裳,还是艳丽的红色,脸上似乎还抹了脂粉,前些日子她也去城里跟着住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整个人变了。每日里在村子里跟人说她小儿子家里有多大,有多少仆人,又有哪些有钱人来做客,她又吃过些什么用过些什么,说得如今村子里谁都知道她当是富家老太太了。
王氏看见杜三娘跟着史氏出来,她对老二一家子不喜欢,同样对三娘这个孙女也不喜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