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
秦慎坐在长城上——
看着一小截坍塌的城墙,心里直想骂娘。
国库空虚,无力修补,这是刚刚离去不久的曹进原话。
经常有小股匈奴挑这里突破袭扰,这是曹进昨天的原话。
他太想马上逃之夭夭,反正现在他就是什长,跑了也害不死什长,最多害死曹进,或者更高级的都伯校尉之类,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死道友不死贫道便是。
就在他百般犹豫到底要不要付诸行动时——
“燧长!”
纠结中的他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的同时连忙回头看去,见瞿寒似乎正在盯着他,心虚道:“何事?”
“饭菜已然做好,就等燧长前去一起用饭。”瞿寒淡淡道。
真是心里有鬼,看什么都像鬼,秦慎暗暗自诽一句,随口道:“我不饿,你们先用便是。”
“这……不太好吧,毕竟以后大伙就是休戚与共的同袍,这又是第一顿……”
秦慎闻言觉得他说得也对,便站起身道:“还是瞿兄考虑周全,走吧。”
其实他也挺好奇汉代人都吃些什么。
来到烽火台内的大长案几前跪坐下来,秦慎两眼一扫案上的几个陶碗,里面盛着不知名的皱巴巴的野菜,再往大锅内一瞧,也是黑糊糊的不知什么东西,顿时仅有的一点胃口也没了,指着锅内问道:“这是何物?”
“粟米粥。”一人抢先答道。
秦慎两眼一翻,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句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连忙咽了回去,干咳一声道:“我记得粟米粥应该不是这样吧,你们放了什么?”
“什么都有。”
什么叫什么都有?石头沙子泥巴毒药也都有吗?
心情本来就郁闷的他简直要疯了,抬头就要开骂,却见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正眼巴巴的瞧着他等待开餐,顿时那标准的国骂竟是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口,心酸的暗暗一叹,“方才我来时喝多了水,现今肚子极不舒服,你们先吃吧。”
顿了顿,又道:“吃完你们守好烽燧,我现在去打猎,晚上加餐。”
步出烽燧,再往那一小截长城瞧了瞧,忽然觉得,抛弃同袍真的很可耻!
接下来的二十余日边境一片宁静。
秦慎也乐得清闲,每日里领着几个部下练下长戟的劈刺,挽挽长弓,偷空出去打打猎改善大伙生活,日子倒也惬意。
当然,他也知道这段烽燧的情况,是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来就将巡视规则做了改变,每天除了烽火台最高处安排一人放哨外,还放出暗哨翻出长城侦查,力求将敌情第一时间传达,他这样做自然也有私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出到塞外寻找那个洞穴。
然而经过几次查探,结果却并不乐观,他在后世时也算是跑遍了整个大草原,本以为轻易就能找到洞穴所在,但是当他真正来到两千年前的草原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两千年,可以说人非物也非,河流改道、山川变化等等诸多因素让他毫无办法确定坐标,至此他终于发现仅靠他这两条腿想要找到那个洞穴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还有那个洞穴以及石碑,是天生的还是后天人为设置的?在这个时代到底是否存在?这些都不得而知。
难道我真的这辈子要老死在汉代吗?
那我的年龄怎么算?出生二十世纪末,死在公元几十年,我负两千岁?秦慎忽然泛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燧长,小六摇旗了!”正在烽燧顶端放哨的薛玉俯身朝他大声示警,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摇旗?”秦慎一时没反应过来。
“敌袭!”薛玉急急提醒道。
“啊?!”秦慎倏然起身。
登上烽燧顶端,只见塞外远处的山头上程六摇完一面红旗,又取出一面黑旗动了几下。
“八十骑左右!”薛玉看着默不作声的他小声提醒道。
他当然知道,这个旗语还是他依照自己的习惯制定的规矩。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默然挺立的秦慎此刻心如鼓擂,他设想过无数种匈奴来袭后应该摆出的淡定姿态,甚至还背地里悄悄预演过,以便自己能在手下面前表现出大将军的风范,那种后世他在电视里看过千百遍的艳羡不已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风范。
然而当真的事到临头,他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心里满满的只有紧张,甚至害怕!
是啊,生死面前,谁不畏惧?!但是畏惧除了证明自己的懦弱又有何益?
短暂的沉默后,秦慎松开握得指节发白的拳头压下心中恐惧,沉声发出一道道命令:“摇旗让小六去一号地点埋伏。”
“请求曹兵长支援。”
“迅速集合所有人。”
这种小股部队来犯是不可能点燃烽燧的,总不能为了区区数十人调动大军,因此全靠周边烽燧支援,而且若非这里的地形刚好易攻难守,也不会有小股匈奴犯傻到几十人就敢弃马攻击长城。
说起他驻扎的这个烽燧,秦慎也是一阵无语。
烽燧在龟背岭上,顾名思义,就是在一个相对比较平缓的山头,而长城内侧几里外就有一个比较大的村落,就好像钓鱼的饵一样总引得匈奴来犯,朝廷也曾建议过这个村落搬离险境,只是村民故土难离又舍不得那肥美的土地,因此这块饵就一直悬在这里。
而短短几里的路程,匈奴来去如风总是在进攻的时候先杀掉龟背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