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说起花夭的时候,马文才就知道他要拿花夭祖上那位虎贲将军花木兰说事。
毕竟现成的例子在这里, 之前建康还因为《木兰辞》而热闹过一阵子。
“魏国的送嫁将军花夭, 本就是太武帝拓跋焘年间女将军花木兰的后人。现在她还得了陛下的应允, 要为我们白袍骑训练骑兵……”
看吧,他就知道。
古往今来能叫上名号的女将军,除了上古时期的妇好, 也就这个出身北方的花木兰了。
可惜这位制局监的小司完全不想搭理陈庆之,听完之后还嗤之以鼻。
“咦,使君难道不知吗?这位花夭花将军,就是女人啊!”
就算再抬出花夭也是……
咦?
什么?
马文才看着陈庆之上下翕动的嘴唇, 突然拍了拍耳朵。
“我听到什么?”
马文才心中发慌,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慌什么。
“花夭是女人?”
他是听错了吧, 子云先生说的难道不是花木兰?
和马文才一样错愕的还有制局监的官员,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有一只牛在天上跑、有一只鱼在面前飘一样。
“陈将军是在说笑吧?”
那官员愣愣地说,“魏国派来的送嫁将军, 怎么会是女的?”
“如果那花将军是女人,使君可否破了此例, 给牛首山大营行个方便?”
陈庆之顺势一问。
那官员的八卦之心似是占了上风,也不管是不是要刁难这位新任的白袍骑将军了, 抚掌道:“那我就跟你打了这个赌,若是那花将军是个女人,你白袍骑要人给人, 要录谁录谁!”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 那小司更是击掌后就站了起来, 要看陈庆之该如何证明花夭是个女人。
刹那间,马文才悟了。
子云先生足智多谋,肯定已经料到了制局监的人要刁难,所以故意将人挤兑到这个话题上,再来设计这个小司认赌服输。
要想证明花夭是个女人,最快的办法无法是问花夭本人。花夭如今就住在牛首山大营照顾战马,必定提前串好了话,只要这小司一问,花夭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他便只能应承下来自己的诺言。
至于花夭是男是女,他一个魏国人,说完话拍拍屁股就要回北边去的,他武艺高强,也不会有几个人敢听了这个传闻后去证实,不过是一句戏谑的话,却诓来大把的好处,好计好计!
“不愧是日后的无敌将军!”
马文才心悦诚服。
可他没想到陈庆之不按理出牌,根本没带着这小司省。
制局监就在台城之内,旁边是诸多理事的衙门,陈庆之为皇帝传达御命在台城中来回了几十年,即使是中书省的官员见到他来了也是满脸笑意,更别说最近正得势的马文才也跟着他一起,越发以为又是来传御令的,所以客客气气的问他来找何人。
陈庆之知道他们是误会了,也不解释,直接要找谢举谢侍中。
谢举的地位已经如同宰相,陈庆之却是说见就可以见到,那小司脸色变了又变,显然心中已经怕了。
待陈庆之顺利见到谢举,后者一问他来的来意,顿时笑了起来,点头承认:“是,梁国使团中人人皆知,那花夭是个女人。”
“子云先生真是厉害,竟连谢使君都打点好了!”
马文才在心中暗叹。
“制局监离中书省如此近,何必舍近求远去问花夭?谁又敢说谢使君会说谎?妙哉!”
“真是女人?”
小司不敢置信,“他们魏国难道没有男人了吗?那花将军为什么要穿着男装,扮成男人?”
“花夭是太武帝时巾帼英豪花木兰的后人,那花木兰解甲归田后才得以成亲,军中有个同袍入赘的花家,所以后人皆为花姓。那花木兰天生神力,以后诸代,这种天赋常常会在她的血脉中出现,是以每当有人能举起家传的磐石剑,京中太武帝一脉的元氏皇室就会征召他们,无论男女。”
谢举解释着,“力大无穷这种天赋,在战场上有着以一敌十之能,所以花家的孩子,无论男女,皆是从小习武。但力大无穷又是女子的将军,在北魏唯有怀朔花家这一族,这名头也太过响亮……”
“是以,为了能在战场上出其不意,花家子孙往往用化名在外行走,行军打仗时,女子也做男人打扮,如此一来,谁也不会注意到敌阵里做先锋的将军有万夫莫敌之能,往往一个照面就已经被斩于马下。”
谢举笑着,“这已经是花家后代的惯例,魏国军中人人皆知,所以不会刻意提起花将军的身份和性别。我等梁国使臣入乡随俗,也就不便四处宣扬她是女人。”
哇,这谢使君也是能编之人!
马文才已经被他们这波操作惊呆了。
那小司还是有些不信,可却不敢直接说谢举是瞎扯,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写得清清楚楚。
谢举会跟制局监的人解释是有意卖陈庆之和马文才一个人情,对这个小官却没什么好耐心,他见这人似乎还有些不信,嘲弄道:
“你就算不信我的话,也该知道魏国这送嫁将军一直和兰陵公主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这兰陵公主是来和亲的,何以能和送嫁将军过从如此亲密?概因那花夭是个女人的缘故!”
这解释相当给力,连马文才都差点信了。
见谢举已经不耐了,那小司哪敢再多问,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