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
东边已是深蓝夜幕,夕阳西沉,消失在群山之中,靠近日落的上空犹有红霞余晖,随着光芒消失在地平线上,风起,随之降温。
天冷了。
倏忽,早有准备的将士们点燃了田野里堆起的篝火,照亮了它附近,也冲散了寒冷,火花从篝火里蹦出,秸秆在火堆中偶尔出啪啦的声响。
一个篝火、两个篝火……
将士们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堆起篝火,他们堆得也不多,只在一边的田野燃烧篝火,另一半田野仍然沉浸在暮色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们退回青州城。
“这样的举措会有用不?”有人轻声问道。
白天他们十人一组,从头包裹到脚,严严密密的,饶是秋后凉爽的季节里,也闷出一身汗水,他们是负责在前方直面迎战蝗虫,还有的是在后方抄着网捕获飞蝗,他们用的网厚,短时间内飞蝗无法从网里逃脱,饶是这样,他们只消灭了其中的冰山一角。面对庞大的蝗群,灭之不尽,他们不由得也生出绝望的情绪。
“会的,那可是侯爷世子,侯爷既然把世子留在青州城,他下达的命令,总会有用的。”另一个人安抚道。
“快把棉衣套上,入夜天气冷,当心着凉。”又有一个士兵提醒他们,“我听伍长说,换防之后可去领一碗肉汤暖暖身,明儿天还没亮还要出城继续。”
开国侯几天前就离开了,临走前把开国侯嫡子裴朔留在青州与士兵同甘共苦,继续灭蝗。与裴正稳一起离开的,还有十五万大军。
留在青州城的士兵,只有不到一千人。
说多不多,在数量远远多于他们的蝗虫面前,这点人不够看;说少也不少,青州城忽然多了一千人,住所粮食等都需要安排,还好裴家军和各地调拨过来的府兵在大军开拔以前都带了干粮,一时半会还不需要动用青州城义仓的存粮,知府抹掉头上虚汗,粮食暂时不成问题,就轮到这一千人的住宿安排,总不能让他们宿在城外,外头可都是蝗虫,别还没憩下,就被咬得浑身伤。
知府的头疼不归裴朔管,他只要求暂时归在他手下的将士尽可能在有限的条件内吃得好,得到好的休息,白天有充足的精力灭蝗。
灭蝗是个漫长的过程,而他们不光是要灭青州的蝗,一路北上,清扫回京途径的州县的蝗灾,人少,还要与时间赛跑,压力非常大。
裴朔站在城楼上,火盆上有飞虫和几只飞蝗围着火光低飞,而后不久跌落入熊熊烈火中,火光照应他的瞳孔,远远看着田野的篝火明灭,但愿会有成效。
“公子,青州城内和附近村庄的鸡鸭鹅都租借来,暂时圈养在城下的角落。”裴正稳的亲兵来报。
“嗯,挑好了负责驱赶的士兵没?还有家禽之间也要分开,明天早上看看草木灰烧得怎样,它们待过的地方要用草木灰和热水煮沸后喷洒,以防瘟疫诞生。”裴朔回过神来,有条理地安排。
裴正稳走的时候带走伯步穿杨四人,但是把自己两个亲信留给裴朔,免得他无人可用,这两位亲信在军中的威望次于伯步穿杨,管制得住下面的将士。圣上赐字给裴朔,但承爵一事,裴正稳还没上表,所以他们称呼裴朔为公子而不是世子。
裴朔几乎一整晚没合眼,更深露重,梆子敲过数声,某只雄鸡挺起胸脯唱响天明前第一声。
城门缓缓打开。
一个士兵枪尖挂着灯笼,无数只鸡鸭鹅被有放牧经验士兵在后头驱赶着,嘎嘎嘎地一路叫唤涌出城外,在它们的后面才是一千士兵。
“啊……?”有种玄幻的感觉。
此时天还没亮,城外篝火早已熄灭,裴朔先指挥他们把篝火重新点燃,又另外安排人去烧草木灰。
“里面好像有烧焦的肉味?”负责点燃篝火的士兵凑近问到一股焦香,趁着火势还不大,他们凑近去看,“嚯,神了,好多蝗虫!”
不止一处,好几处篝火堆里都不少蝗虫。
“俺娘说,蝗虫可好吃了,尤其它的腿,还有点肉味。俺记得,俺小时候也尝过,不过真的只有肉末,嘴馋的时候可以打打牙祭……唔,不过这些就算了,烧焦的味道不好。”
“……”
利用堆放在田埂边上的秸秆烧成草木灰,用草木灰煮水,洒在河岸边上——那些他们够不着,但有蝗虫卵的地方,可以消毒杀死蝗虫卵;另外分草木灰给农民,在他们翻犁耕地过程撒入草木灰,一方面杀蝗消毒,另一方面对土壤起到种肥的作用。
放牧到野外的家禽们好像觉自己获得自由,欢脱在田野里撒丫子地跑,东啄啄西啄啄,没现秸秆上有麦粒,步子也慢了下来,但它们很快就瞄上新的猎物——在叶子上歇着的蝗虫。
翅膀沾染露水的蝗虫飞不高,即便它们现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此时已经晚了,作威作福祸害粮食这么多天,终于成为家禽们的盘中餐。
到了拂晓时分,活泼的家禽们吃饱了,就地打盹昏昏欲睡,只有少数还咯咯咯不停。
而此时,士兵们现郊外的蝗虫竟比昨日少了一大半!
举个例子,如果说昨天有十个大群乌泱泱的蝗虫,那今天就剩下五六群!
工作量骤然减轻不少。
半夜的篝火和家禽们功不可没,但这一切提出来的人是裴朔,将军的嫡子。
留在青州两三天,绝大部分的蝗虫已经被消灭,他把对付蝗虫的方式留给知府,放牧家禽,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