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盏----死了?
辛习染脑子一片空白,他睁着双眼迷茫的看着楮孟,像是迷路的孩子,无辜又害怕,他跌坐在地上,盯着楮孟无声的质疑。不可能的,不会的,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不会的,不会的-----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丘盏这会儿应该在书院里看书,他怎么会死,又怎会因我而死,你把话说清楚。”辛习染忽的跳起来,揪住楮孟的衣领,愤恨的看着他。
丘父大脑停了许久,这会儿终于转了,他呆滞的上前,抓着楮孟的袖口问道:“孩子-----你-----你为何-----要说我们盏儿------他------他在书院,还没回来,明儿就是除夕,他今晚肯定就回来了,你-----你这孩子,怎的说话。”
楮孟不敢去看丘父,他深吸一口气,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道明。
“-----辛仲桥为了保他的儿子,买通了所有人,酒肆老板和那三个国子监的都一口咬定是肆儿和丘盏打的人。
他们被关进了牢房后,辛仲桥未免夜长梦多,当夜就派了杀手去杀人灭口,肆儿中了三刀至今危在旦夕,丘盏-----伤的实在太重又救治不及-----”
辛习染惊惧的看着楮孟,无意识的不停摇头,“不会的,你在说谎,不会的,不可能的,老爷子怎么会这样,我那一拳顶多打晕他,但打不死他,不会的,不会的-----”他猛地推了楮孟一把,疯狂的跑出去。
丘父跪在地上,空洞的盯着前方,如活尸一般,呆滞的一动不动,不哭,不闹,只剩一副枯槁的驱壳。
“伯父,丘盏是我三弟,便一辈子是我三弟,他喊冤而去,我发誓,定要为他报仇雪恨,伯父你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我会替丘盏照顾你。”楮孟拉着丘父的手轻声劝道。
丘父眼睛动了动,挣开手,慢慢的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楮孟跟在他后面,跟着下山,跟着往城里的方向去,他隐隐知道丘父要去哪里,却无法阻止,他只能默默的跟在后面,至少----至少要保住他的性命。
廖唯章正在内堂看文书,突然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鼓声传来,他放下文书皱眉问道,“外面何人在击鼓?”边问边往外走。
“大人-----”单察上前道:“是一个老人,已经被带上堂了。”
廖唯章嗯了一声,将官袍理了理,往公堂上去。
堂下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老人眼神空洞面容呆滞,像是丢了魂似的,因为刚才的急促击鼓,已经惹来很多人围观。
廖唯章问道:“堂下何人?因何事击鼓?细细道来,若有冤情,本官定会替你住持公道。”
丘父眼睛又动了动,毫无生气道:“大人不必给公道,大人给不了草民公道,因为公道都被你们吃了,哈哈哈----你们的公道,是给那些有权有势,给那些皇亲国戚的,我这样的贱民,大人你不会给我公道。”
廖唯章隐隐不悦,他岂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遂当即呵道:“放肆,本官当的是廉明公正之官,本官的公道,无贵贱之分,你若有冤,便速速道来,本官自为你伸冤。”
丘父瞪着眼睛看着他,“大人当真能替我这个贱民伸冤,那----”他站起来,眼神倏地一狠:“大人请给我盏儿一个公道,他本是阳山书院的一名普通生徒,他什么错儿都没犯,就是去吃了顿饭,就死在这里了,还背了个杀人的罪名,大人,这个公道,你可要给我盏儿讨?”
廖唯章惊了惊,立马反应过来下面的老人竟是丘盏的父亲,他一时无话,盯着丘父眼里浓烈似火的恨意,竟一时有些怕了。
“怎么?大人怎么沉默了?刚才不是说要给草民讨公道吗?怎么,呵呵---现在又不讨了?还是说你要告诉这里的人,是我满口胡言,是我疯了?一个疯子的话,不必理会?”
廖唯章将那*裸的嘲讽看在眼里,他捏着拳,隔了许久,才找回声音,努力让自己听上去还平静:“本官说了,有冤,自然会伸,真相,迟早会出来。”
“没用了,你就算把真相昭告天下也没用了,我盏儿应没了,死了,我甚至连他尸首在哪儿都不知道,你伸不伸冤都无所谓了。”丘父哈哈哈笑着,眼里是瘆人的疯狂。
只见他慢慢转身,盯着外面围观的老百姓,慢慢走出去,走到门槛位置,忽然凄厉嘶声喊道:“我儿丘盏,被太尉诬陷,替他小儿担罪成了替死鬼,他今年方才满十四,他是今年府考仅次于案首的第二名。
我不过是个乞丐,无权无势,我知道自己奈何不了那些权贵,所以-----我要用自己来祭奠老天,让老天来惩罚这些恶人,我要诅咒他们,子孙后代,历尽磨难,我要诅咒他们,世世代代都下十八层地狱。
我的冤魂,我盏儿的冤魂,我们的怨念,我们的鲜血,将洒满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丘父眼神一凌,转头怨恨的盯了廖唯章一眼,然后猛地一头撞在柱子上,顿时撞得头破血流。
他凄厉的哈哈大笑,满脸鲜血瘆人,吓得围观的老百姓都不由得惊呼后退,廖唯章也骇的扶住椅子才没有倒下去。
“盏儿-----你慢些走,爹来陪你了,黄泉路上咱们就等着,这些害我们的人,不得好死吧。”丘父惨笑声在堂上回荡。
那诅咒声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得面色惨白,有些胆小的早就逃了,廖唯章看着那狰狞而憎恨的脸,甚至想要落荒而逃